第49章 不是补身

“瞎胡闹！”姬海棠气得倒抽一口冷气。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俯身又重新细细把了一遍脉，这才确认婶婶体内正在发生剧烈的气机紊乱，子宫微微收缩，几乎已经逼近了流产边缘。

她迅速打开药箱，拿出银针眼神沉着：“别说话，我给她针灸。”

这婶子已经疼得眼泪鼻涕糊了满脸。

一听见还要扎针，顿时吓得腿脚发软。“我的老天爷……这遭的什么罪呀？”

“您这情况耽误不得了。”姬海棠手起针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落针！

“关元、气海、足三里……这些穴位都很重要。”

她一边下针，一边解释着。

随着一针一针落下，婶婶的呼吸逐渐缓和。

原本痉挛的小腹，痛感也不那么强烈了。

男人站在一旁看得都愣住了。

那细长的银针，在阳光下寒光直闪。

他说话不免有些结巴，“姑娘啊，我老婆子没事吧？”

姬海棠冷冷的看了过来，脸上神情严肃，“算是捡回一条命来。”

“但要真出什么事，你们后悔都来不及！怎么这么大意？”

“我……我也不是故意的呀。”男人脸上满是懊恼，“我就想着补补，谁知道会这样。”

姬海棠扫他一眼，声线更冷了几分，“给她吃东西前，多少也过过脑子。”

“再有下次，就算是我也不一定能救的回来！”

男人吓得直点头。

“我开几副药必须按时服用，这几天不能出门不能吹风，也不能干重活。”姬海棠嘱咐道。

“我明白我明白……”男人满头冷汗，连连点头。

旁边躺着的婶婶嘴唇颤了颤，眼角湿润，隐约有泪珠滚落。

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虚弱地点了点头。

姬海棠站起身，白纸黑字写的分明，“今晚就开始喝药，别耽误了。”

男人不敢耽误，抓起药方就去城里抓药了。

姬海棠转身离开，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

眼神里多了几分复杂，却也无奈。

在无数个村子里有无数个女人，把命都搭在了生儿子身上。

这不是她能干涉的。

姬海棠回到医馆后本想处理些药材，正烧水时却忽然闻到空气中飘来一股刺鼻的药味，不像是她所开的任何一味汤药。

她眉头一蹙放下手中器具，循着那股味道走出门去。风从邻院吹来那药味越来越浓，浓得让人心头发闷。

“这不是我开的药。”她几乎是立刻就断定了。

抬步走到婶婶家门前，轻敲几下无人回应。

“婶婶？”她喊了一声还是没人答应，便轻轻推门而入。院子里空无一人，灶台上却正热着一锅黑黢黢的药汁，锅盖盖得松散，药气便这么肆无忌惮地飘出来，直冲鼻腔。

姬海棠皱眉上前，揭开锅盖一股热浪带着浓烈的药香扑面而来。

她扫了一眼药锅里煎得发黑的药渣，手指轻轻拈起几根，从颜色、味道与药形判断出几味主要药材，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斑蝥、麝香、穿山甲……甚至还有几味她都不敢轻易用的活血破瘀之物！

“这不是补身是毁命。”

“海棠？”婶婶从屋里走出来，脸上还带着点尴尬地笑，“你怎么来了？”

“我闻到药味不对，过来看看。”姬海棠冷着脸，把手上的药渣递到婶婶面前，“你喝了？”

婶婶一愣眸子闪了下，“也、也不算喝了，就是炖着……准备尝一口……”

“这种药也敢喝？”姬海棠声音顿时冷了几分，“你身体的情况我不是刚看过？你根本没有喜脉，只是气血不足！这药是给孕妇吃的吗？你吃进去，连命都没了！”

“我……”婶婶犹豫地捏着围裙一角，想解释又解释不清。

“是不是你婆婆给你找的？又说什么祖传秘方、保得儿子？”

婶婶咬了咬唇，点头如蚊，“听说……这药喝三副，男孩稳稳的……”

“你信那一套？”姬海棠气笑了，“要是生儿子靠喝药，那医院里的产科全得改成中药铺了！”

“可我男人说……”婶婶低头嗫嚅，“我们家没男孩，娘说他心里急……”

“你不急吗？你命不要了？”姬海棠再也忍不住怒火，“你要是真有了，这一碗下去，孩子先保不住，你命也得搭上！我告诉你从现在开始，把那锅药倒了，以后再敢碰，我看都不看你一眼！”

婶婶一惊眼眶红了，“可我要是这胎也不中……我在这家里，连个坐的地都没有……”

姬海棠听到这话，心头一震眼神也柔和下来。

“生男生女是命，不是你的错。

命只有一条，没了命还怎么给孩子当娘？”

她说得掷地有声，婶婶连连点头，“好，好，我听你的我这就把药倒了。”

姬海棠见她应得诚恳，才算稍松一口气，叮嘱完几句这才回了医馆。

可这一夜，注定还是不能平静。

半夜刚过姬海棠还在灯下抄录方子，忽然听见外面砰砰砰的敲门声。

她连鞋都没穿好就冲到门前，一打开门就看见婶婶的男人一脸惊恐：“海棠，不好了，她又肚子疼了！她……又喝了药！”

“什么？！”姬海棠脸色骤变，几乎是下一秒就转身拎起药箱冲出门。

一路狂奔至婶婶家，屋里灯光昏黄，婶婶正瘫坐在床边，面色惨白抱着肚子直哆嗦。

她刚靠近就闻到那熟悉的药味残留在空气中。

“你不是答应我不喝了吗？”姬海棠蹲下，手指搭在婶婶的脉搏上，脉象紊乱如麻线缠结，气血乱走，她几乎立刻判断出子宫已出现收缩，极易引发流产甚至大出血。

“是她娘说的……不喝就真没希望了……”男人在一旁低声说。

姬海棠气得脸都白了，“你媳妇不是机器！一味求男不要命了？”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一边从药箱里抽出银针，一边吩咐男人烧热水、拿干毛巾。

她一边快速施针稳气安胎，一边喂婶婶喝下清宫调气的急救丸。

这一夜又是一场生死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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