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你喜欢他吗
林疏月从容走向舞台，从民乐团的乐器架上取下一把琵琶。
她轻轻抚过琴弦，试了几个音，然后抱着琵琶坐了下来。
“既然秦小姐盛情邀请，那我就献丑了。”
她抬眸，目光清凌凌地扫过台下，眼波在那双墨玉般的眼睛里流连。
指尖一拨，清越之声倾泻而出。
她弹的是江南名曲《紫竹调》，素手翻飞间，琴声如细雨打芭蕉，带着江南水乡特有的潮气氤氲、婉约动人。
这是爸爸从小哄她入睡的调子，也是那一晚雷雨夜，沈砚知为了安抚惊魂未定的她所哼唱的曲调。
她低眉细弹，眼中蓦然涌起柔情万千。
沈砚知灼热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月白色的旗袍在舞台灯光下泛着柔光，此刻抱着琵琶低眉敛目的模样和她的琴音一样婉转动人。指尖翻飞的力道却透出一丝倔强的生气。
和她的人一样，外冷内热，坚韧倔强。
琴音忽而转柔，她微微抬眸，目光蓦然与他相接。
他看见她眼底漾着的江南烟雨，潮湿的、温软的，带着他从未在她清醒时见过的情愫。
琵琶声还未断绝，忽然有钢琴声响起相和。
在场的宾客屏息凝视，看见沈砚知坐在钢琴前。
翩翩公子信手弹来，竟然是《紫竹调》的变奏。钢琴的音色为这首江南小调平添几分缠绵。
沈砚知指尖的力道放得极轻，每个音符都像是对琵琶声的温柔回应。
林疏月的琵琶声渐渐放慢，与钢琴一唱一和，如同江南细雨轻抚青石板巷。
她隔着舞台望向那双墨玉般的眼睛。
他竟然懂这首曲子里的情致缠绵。
她原本以为他冷情冷性，对她即便有几分兴趣，也不过是肌肤相亲后的食髓知味。
他为她做的那些事，她原本也都以为是太子爷为了包养她，一时兴起。
甚至他对她的占有欲，她也觉得，也许是他这样出身高贵的人，从来没被女人拒绝过，所以格外在意。
可是想起他送给她母亲的遗物梅花簪、他雷雨夜的陪伴、他说要让全世界看见她、他半跪下来给她擦药的小心翼翼，他每次在她提起哥哥时灼热的疯狂。
她不得不诚实面对自己的内心。
也许苏娆说的是真的，他真的…喜欢她？
可是他从来没说过喜欢她。
那她自己呢？
你喜欢他吗？林疏月。
她在心里问自己，指尖铮然落下最后一个音符。
她抱着琵琶站起来向台下鞠躬，起身时，沈砚知已经站在她面前。
“林医生，合作愉快。”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向她伸出手。
林疏月将手放入他的掌心，他的掌心滚烫。
“沈总，合作愉快。”
台下的宾客都屏住了呼吸。秦雅攥着酒杯的手指节发白，苏娆却露出了然的微笑。
寂静持续了几秒，随即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沈砚知牵着她走下了台。
苏娆立刻走到他们身前，笑得眉眼弯弯：“小疏月，你藏得够深啊，居然会弹琵琶。”
林疏月抿嘴一笑：“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琵琶是爷爷支持她学的，她原本只是想学会弹爸爸教她的紫竹调，后来也就这么坚持学了下来。
“林小姐过谦了，你弹的琵琶真的很好听。”秦雅凑过来，笑得落落大方，真心夸奖的样子。
全不是刚才那副绵里藏针的模样了。
“谢谢秦小姐夸奖。”林疏月不动身色地往苏娆这边靠了靠。
这个秦雅看着是个狠角色，而且她是秦骁的姐姐，她还是觉得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离她远点的好。
全场灯光忽然暗了下来，一束暖光落在宴会厅入口处。
裴景明推着三层高的生日蛋糕缓缓走来，烛火映得他眉宇间的气质更加温润。
苏娆情不自禁地迎着他走过去。
“阿娆。”他停在苏娆面前，“生日快乐。”
烛光映照下，林疏月看见苏娆明艳的面容闪过一丝慌乱。
然而慌乱只是一瞬的，苏娆再次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谢谢景明。”
“许个愿吧。”
裴景明温声道，看着苏娆的目光温柔而专注。
“祝你生日快乐。”
全场响起祝福的歌声。
苏娆闭上眼睛许愿，林疏月看见她睫毛轻颤，烛火照见她眼角一闪而逝的泪意。
林疏月心头一紧，想起苏娆的那句“他只是可怜我”。
真的只是可怜吗？
她看着裴景明小心翼翼为苏娆护住烛火的模样，心中酸涩。
“呼…”苏娆吹灭了蜡烛，裴景明伸手替她拨开垂落的长发。
沈砚知忽然握住她的手腕：“过去坐吧。”
两人堪堪与秦雅擦肩而过。
她清楚地听见一声冷哼，但沈砚知连眼神都没给秦雅一个。
她被沈砚知带着走向主桌坐下来，余光却忍不住瞥向苏娆和裴景明。
苏娆正在切蛋糕，嘴角含笑。裴景明侧身站在她身边，离得极近，从林疏月的角度看过去，就像是他环着她一样。
“看什么？”沈砚知忽然在她耳边低声问，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
“你小舅舅，对苏姐姐真好。” 林疏月轻声道。
却听沈砚知轻嗤了一声：“他也就只敢这样了。”
林疏月侧头看他：“什么意思？”
“香江裴家不会娶一个养女。”
林疏月心头一刺。
香江裴家不会娶一个养女。
那么身后是江州裴家和沈家的沈砚知，需要一个什么样的女人才配得上呢？
怪不得所有的人都认为，她即便跟了他，也只能做他的情妇。
她抬眸看向沈砚知，忽然开口：“那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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