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背叛
“钧山！”
宋雅琴尖叫一声。
林疏月职业本能般地扑过去，看见沈钧山紫胀的嘴唇和扩散的瞳孔，这是心肌梗死的症状。
“快平放，解开领口。”林疏月迅速从随身携带的银针包里取出银针，指尖在沈钧山的人中、内关等穴位快速落针。
沈砚知站在原地，看着父亲抽搐的手指。
“帮我扶住他的头。”她头也不抬地说，宋雅琴颤巍巍地过来帮忙。
银针在闪过几道寒芒，沈钧山剧烈的抽搐渐渐平缓下来。林疏月搭上他的脉搏，眉头微蹙：“暂时稳定了，但必须马上送医院。”
裴家舅公退后一步，吩咐闻声赶来的管家去叫救护车。
而陈婆婆不知何时也站在门口，神色复杂地看着瘫倒在地的沈钧山。
沈砚知则始终站在原地。
林疏月起身，沾着冷汗的手轻轻拉住他的衣袖：“砚知，送你爸爸去市医院好吗？”
沈砚知的目光从父亲身上移到她脸上，忽然伸手擦掉她鼻尖上的一滴汗珠，应了一声：“好。”
他牵起她的手，余光最后望一眼桌案上的全家福。
照片里，年幼的他被母亲裴疏影搂在怀里，而父亲站在一旁，脸上带着敷衍的笑容。
“走吧。”
他的手掌冰凉，却握得很紧。
*
市医院。
沈钧山一到急诊，便被诊断为急性心梗，需要立刻进行PCI手术。
一得知他的身份，院里更是重视的不得了，沈钧山立刻被转入顶层VIP病房。心内科、麻醉科的主任医师集体会诊。
手术室的红灯亮起。
宋雅琴坐立难安，在走廊来回踱步。
沈砚知斜靠在墙边，林疏月拉着他的手，拇指轻抚他绷紧的腕脉。
“别担心。”
沈砚知突然反手扣住她的五指，力道大得几乎让她疼痛。
“他还没跪在我妈墓前忏悔，他还不能死。”
林疏月看着他眼底翻涌的戾气，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
“砚知，陪我去天台透口气。”
夜色浓重，天台上凉风习习。沈砚知双手撑在栏杆上，指节发白。
“小时候，他其实是个好父亲。”他忽然开口，声音微哑，“那时候他还在江城任职，每天下班不管多晚，都会来我房间看一眼。”
“有次我发烧，他连夜从会议上赶回来，抱着我去急诊，在医院和妈一起，陪了我整整一夜。”他的指尖轻轻敲着栏杆，“第二天早上，我退烧醒过来，看见他一双眼睛熬得通红，在轻轻地给睡着的我妈披衣服。”
远处城市的灯火明明灭灭，映在他深邃的轮廓上。
“后来他靠裴家的关系高升到省里，就开始忌讳别人提他靠岳家。”他冷笑一声，“连带着冷落我妈。”
“我妈病重的时候，一直住在裴家老宅静养，为的就是不给他添麻烦。”
“他生日那天，她强撑着带我回去，亲手做了一桌子菜。”
他的声音忽然哽住，林疏月看见他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
“我去卧房叫他吃饭，推开门...”沈砚知的手指死死扣住栏杆，“他正把宋雅琴压在床上。
“那年我八岁。”
夜风忽然变大，吹得他衬衫猎猎作响。
林疏月的手掌覆上他紧握栏杆的手指。
“我哭着跑下楼，妈问我怎么了。我还没说完，她就...”他闭上眼，“我永远记得她冲上楼时候的背影，那么瘦，旗袍空荡荡的。”
“她在卧室门口吐了血。那天之后，病情急转直下。”沈砚知转过头，眼底血红，“而沈钧山，直到她死，都没再来看过她一眼。”
林疏月从背后抱紧了他，脸颊贴在他颤抖的脊背上。
他的衬衫被夜风吹得冰凉，身体却是滚烫的。
“砚知，我在这里。”她柔声道。
沈砚知突然转身，一把将林疏月搂进怀里。他的手臂箍得极紧，像是要把她揉进骨血里。
“疏月，你告诉我，为什么这世上会有背叛？”
夜风卷起她的发丝，有几缕黏在他汗湿的额角。他的手指扣住她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她吃痛。
“为什么我妈她一腔深情，要被他这样践踏？”
林疏月仰头看他，月光下他的眼神近乎偏执，眼底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暗潮。
“你不会的，对不对？”他忽然捧住她的脸，“你不会像他那样，是不是？”
他的呼吸灼热，问得极恳切，像个孩童般虔诚又炽烈地等着她的答复。
“砚知，你弄疼我了。”她轻声说，却没有挣脱。
沈砚知猛地松开手，眼底的疯狂渐渐被冰凉取代。
林疏月看着那双墨玉般的眸子里一片冷寂，忽然上前一步，主动环住他的腰：“我不会。”
她将他的手贴在自己心口，“听到了吗？”
“林疏月永远不会背叛沈砚知。”
沈砚知慢慢将下巴搁在她发顶，闭了闭眼。
“夏夏？”
熟悉的声音响起。林疏月转过头，看见林疏白站在天台入口，穿着白大褂，灯火微光打在他的镜片上，一明一灭。
“今天我复职后第一天值班，肿瘤科倒是没什么事。不过听护士说，心内科今夜有台急诊手术，是给沈司长做。”林疏白缓步走过来，“是你父亲吧，沈总？”
“哥…”林疏月轻唤一声，想走向哥哥，却被沈砚知箍得更紧。
“夏夏，你和沈总一起来的？”林疏白浅笑着问，佯装没感觉到沈砚知身上散发的敌意。
“我刚才来找你们之前，在手术室外面碰见了苏娆。”林疏白对着沈砚知说，“手术应该快结束了，去看看吧。”
“谢谢林医生通知。”沈砚知淡淡答，揽着林疏月和他擦身而过。
他揽着她的力道太大，走得又太快，林疏月甚至都来不及驻足和哥哥打声招呼。
三人到手术室门口时，苏娆和宋雅琴正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
“宋阿姨，沈伯伯会没事的，别担心。”苏娆轻拍着宋雅琴的脊背，柔声安慰。
“姐。”沈砚知喊了一声，苏娆回转头来，看见他们三个人站在自己面前，微微一愣。
手术室的红灯忽然熄灭，门开了，主刀的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
林疏月想起来，这是上次团建时遇见的医生程述。
只是那时他一身休闲衬衫，气质阳光开朗，此刻却穿着墨绿色的手术服。他摘下手术帽，被汗水浸湿的额发凌乱地搭在高峻的眉骨上。
苏娆也没顾上他们三个，径直走到程述面前：“医生，情况怎么样？”
程述看见她，有一瞬间的恍神，走廊灯下的女人微微蹙眉，红唇翕动，明艳中带着一丝清愁。
“没事，病人已经脱离危险了。”程述的语调不自觉地放柔。
苏娆松了口气。
“不过还是建议住院观察。”程述转向林疏白，“术前验血的指标有点问题，建议转到肿瘤科做进一步检查。”
林疏月感觉到沈砚知牵着她的手忽然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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