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他不是好人
霍时正掀开锅盖的手停住了。
蒸汽腾起，模糊了他的侧脸，却没掩住那骤然转过来的目光。
他盯着苏棠看了几秒，眸色沉沉，像藏着深潭。
“嗯。”他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哑，“还不错。”
他似乎没想到苏棠会这么直白，那双黑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深色，视线也没挪开。
霍时问：“你看见了。”
这句话，显然是肯定句。
“不巧，看见了。”苏棠往前走了两步。
她抬眼望进他眼里，继续开口，“看你对那几位‘朋友’挺客气的。”
霍时没说话，低头盛了碗米饭。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握着白瓷碗的姿态，竟透着几分说不出的矜贵。
苏棠的目光落在他手背上。
白天在巷子里看到的黑灰早已洗净，只余冷白的皮肤，青筋隐隐可见。
她脑海中不自觉浮现，他弯腰搬煤的样子，身形挺括，腰腹发力，冷白的手抓着黑乎乎的煤块。
鲜明的反差竟让人，莫名不由得心头一跳。
“不是朋友。”他把碗放在桌上，终于开口，语气依旧平淡，却像是解释。
“哦。”苏棠往前又凑近了点，心里思索着怎么开口，压低声音，“那是…什么人？”
霍时坐在低矮的木凳子上。
苏棠距离近了，低头就能看见他领口露出的半截锁骨，线条利落。
呼吸间，他身上的雪松味混着烟火气飘过来，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心感。
霍时的目光在她脸上停了停。
她的眼睛很亮，像落了星子，明明是带着探究的问话，偏生语气软乎乎的，像在撒娇。
他移开视线，拿起筷子的手紧了紧：“不该问的，别问。”
“我这不是关心你么。”苏棠撇了撇嘴，往后退了半步，拉开些距离。
霍时夹菜的动作顿了顿，没接话，只是吃饭的速度慢了些。
灶房里一时只有碗筷碰撞的轻响，火光噼啪跳动，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忽长忽短地交叠着。
苏棠看着他沉默的侧脸，想起叶卫那阴恻恻的样子，收敛了下心情，表情认真。
“对了。”她清了清嗓子，语气像随口一提，“叶卫今天跟我说了些奇怪的话。”
霍时抬眼。
苏棠见他视线扫来，表情又绷紧了几分，低声道：“我先问问，你跟叶卫熟吗？”
“叶卫？”霍时看着她，“不算熟，点头之交。”
“那就难怪了。”苏棠若有所思，“今天我从饭店出来，在巷子里碰到他了。”
她简单把叶卫的话复述了一遍，没添油加醋，却把叶卫那股探究和怀疑的意味，明明白白交代。
灶房里的火光渐渐沉下去，只剩余烬在锅底明明灭灭。
苏棠说完，见霍时夹菜的手明显顿了顿，眼神没掀起情绪波澜，仿佛早有预料。
“他猜什么，与我无关。”霍时淡淡开口，“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苏棠：……
这怎么可能没关系啊！
苏棠这次没再弯弯绕绕，心中的疑问，脱口而出，“你的身份不是不能暴露吗？”
对上霍时的视线，她抿了抿唇，又说：“我看他好像知道点什么，不怕他暴露你的任务吗？”
“他不会说的。”霍时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苏棠看着他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心里反倒松了口气。
也是，以霍时的性子，估计是有十足的把握。
叶卫那点试探的心思，在他眼里恐怕早就无所遁形了。
她就是瞎操心……
“我就是觉得他有些不对劲。”苏棠无意识地摩挲着指腹，灶膛里跃动的火星映得她脸颊暖融融的，“盯着你的事不放，还总往我跟前凑。”
霍时抬眸看她，目光在她被火光照亮的侧脸停了停。
她的皮肤很白，是那种冷调的瓷白，被火光一烘，透着层柔和的粉，睫毛又长又密，垂下来时在眼睑投下浅浅的阴影，像蝶翅停驻。
“他不是什么好人，你可以离他远点。”他忽然开口，声音比刚才沉了些。
苏棠愣了下，抬眼撞进他深邃的眸子里。
她心里莫名一动，像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下，点了点头：“知道了。”
霍时低头继续吃饭，神情专注。
灶房里的气氛一时有些诡异地沉滞，只剩下碗筷偶尔相碰的细碎声响。
苏棠思绪萦绕，想起自己揣在怀里的画稿，掏了出来。
“对了，霍时，你帮我看看这个。”她把三张画稿摊在桌上，“我画了几张铺子的装修图，你帮我看看哪个好？”
画稿是用铅笔描的，线条不算精致，却把格局标得清清楚楚。
霍时放下碗筷，拿起画稿，一张张看，视线扫得很快。
他的手指很长，骨节分明，捏着薄薄的纸页时，指腹的温度仿佛都透过纸张渗了出来。
苏棠站在他身边，能闻到他身上冷冽的气息，她忍不住偷偷多看了两眼。
霍时专注的时候，眉头会微微蹙着，鼻梁高挺，唇线清晰，连下颌线的弧度都恰到好处。
苏棠上辈子见惯了末世里形容枯槁的男人，乍一看霍时这样的——简直像从时尚杂志里走出来的极品男模，时常移不开眼。
她暗自心想，人类本就是视觉动物，多看两眼赏心悦目的人，又有什么错呢？
“这个。”霍时拿起那张简洁款的画稿，指尖点了点柜台的位置，“这里改矮些，方便顾客看货。”
苏棠凑过去看，鼻尖差点碰到他的胳膊。
“矮点好，我也觉得太高了不方便。”她顺着他的话头说，目光落在画稿上，
“就是还没找着合适的人装修。镇上的木工师傅都忙着，先前问了几个，都说得等到下个月。”
这话不假，她那天刚租好铺面，立马就去找了木匠，问了好几家，说法都大同小异。
估计是刚开春，都忙……
霍时把画稿叠好，递还给她。
苏棠随手接过来，纤长的睫毛颤了颤，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尾音轻轻往上扬着，肩头微微晃了晃，满脸困倦。
“不和你说了，我回去睡觉了。”
这段时间，忙得脚不沾地，可把她累坏了。
霍时端起碗喝了口汤，忽然开口问：“铺子在哪个位置？”
苏棠报了条老街的名字，又补充道，“…是个东街口，邮局旁边，位置挺不错的，就是店面不算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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