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闷声不响把事办了
第二天一早，苏棠揣着钥匙去了东街。
雪后初晴，阳光洒在雪地上，晃得人睁不开眼。
天刚蒙蒙亮，镇上的早市就已蒸腾起烟火气。
国营菜站的木柜台后，裹着棉袄的售货员正麻利地过秤，白菜、萝卜码得整整齐齐，不时有人探着身子喊：“给我来五斤菠菜！”
街角的早点铺子飘出白面馒头和小米粥的香气，门口支着的长条木桌旁坐满了人，哈着白气端起粗瓷碗，筷子夹着刚出锅的油条，嚼得滋滋响。
苏棠刚拐进老街，脚步忽然顿住。
铺子门口站着三个穿着工装的男人，手里拿着卷尺和刨子，正围着她的铺面门脸指指点点。
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正蹲在地上画着什么，看动作像是在量尺寸。
苏棠愣了愣，走上前：“几位师傅，请问你们……”
年纪稍长的男人回过头，见是个漂亮姑娘，笑着站起身：“你是苏棠同志吗？”
“我是。”苏棠点点头，心里有些诧异。
“那就对了，你叫我杨师傅就行，我们是来装修的。”
“装修？”苏棠更懵了，“可我还没找人啊……”
“是霍同志让我们来的。”另一个年轻点的男人，笑着解释，“说您急着开张，让我们今天就动工，工钱他已经预付了。”
霍同志？
苏棠瞬间就明白了。
可他怎么这么快就找着人了？
苏棠站在原地，看着那几个师傅已经开始拆旧柜台，心情有些复杂。
所以，他昨天特意问了地址，就为了这个……
闷声不响地就把事办了，还挺符合霍时的性子的。
苏棠忍不住弯了弯嘴角，眼底漾起笑意。
她就说嘛，抱大腿还是有用的。
“麻烦几位师傅了。”她走上前，把画稿拿出来，“这是我大概的想法，你们看看合不合适。”
老师傅接过画稿看了看，又听苏棠说了几句改动的地方，拍着胸脯道：“没问题，保准给你弄得利利索索的。霍同志特意交代了，要按你的意思来，别省料。”
苏棠应着：“那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不辛苦。”年轻男人摆摆手，指挥着同伴卸工具，“霍队…同志说了。”
苏棠顿了顿，眼神中多了几分探究。
年轻男人迎着苏棠的目光，硬着头皮继续说：“…工钱按最高的给，我们肯定把活儿干好！”
苏棠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笑着点点头。
她在铺子里转了转，看着师傅们有条不紊地忙活起来，心里盘算着再去进一批料子。
正想得入神，忽然听见门口传来脚步声，抬头一看，心跳有些加速。
霍时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
他穿着件深灰色的衬衣，领口扣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截冷白的脖颈。
没戴帽子，黑发被风吹得微乱，几缕贴在额前，衬得眉眼愈发深邃俊美。
苏棠看着他走进来，目光不自觉地在他身上打了个转。
他也不觉得冷，穿着薄薄的衣物，肩宽腰窄，脊背挺得笔直，走路时带起的风都透着股沉稳的气场。
“你来了？”苏棠走上前，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轻快。
“过来看看。”霍时的目光扫过屋里的动静，落在拆了一半的柜台上，“还行吗？”
“挺好的，师傅们都挺麻利。”苏棠点头，想起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掏出钱包，“对了，工钱多少钱？我给你。”
霍时看了眼她递过来的钱票，没接，只淡淡道：“不用。”
“那怎么行？”苏棠眨了眨眼。
她抬头看霍时，恰巧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眸子里。
那里面像是藏着漩涡，看得她心头一跳，下意识把手缩了回来。
“那……回头我请你吃饭。”她干巴巴来了句。
霍时“嗯”了一声，算是应了。
他没再说话，转身在铺子里转了转。
苏棠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忽然有点异样。
“对了。”霍时忽然转过身。
苏棠心头一跳，猛地将视线收了回来，像是被抓包般不自在。
他问：“下午有空吗？”
苏棠点头：“有、有啊，怎么了？”
“带你去个地方。”霍时的目光在她脸上停了停，“吃过午饭我来接你。”
他转过身，低声跟最年长的杨师傅交代了几句，没给苏棠反应的功夫，便又转身离开了。
苏棠看着他走远的背影，愣在原地，有些懵。
他要带她去哪？
正午，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小铺面里。
苏棠拎着国营饭店打包的四份午饭走进来，扬声道：“几位师傅，先歇会儿吃午饭，吃饱了再接着忙活。”
杨师傅抬头瞧见，笑着应声：“好嘞！”
临近下午，苏棠正琢磨着霍时该过来了，门口便传来了脚步声。
她抬眼望去，霍时恰好站在门口，身形挺拔，逆着光看不清神情。
苏棠赶紧走了出去：“可以走了吗？”
霍时的目光在她身上扫了圈，“嗯。”
“走吧。”他转身往外走。
苏棠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踏在雪后的小路上，脚印深浅交错着向前延伸。
拐过一个巷口，一辆半旧的自行车静静停在那里，车身上还沾着些未化的雪粒。
霍时把车推过来，长腿一跨，坐在了车座上：“上来。”
苏棠愣了愣：“骑车去啊？”
“嗯。”霍时拍了拍后座上的雪，“坐稳了。”
苏棠犹豫了一下，忍不住好奇追问：“咱这是要去哪啊？”
霍时头也没回，语气平淡：“到了就知道了。
苏棠心里默默吐槽了句，才小心翼翼坐上后车座。
后座又高又窄，这还是她第一次坐这种老式的自行车。
苏棠怕摔下去，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攥住霍时的衣角，指节用力。
霍时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片刻后，脚下轻轻一蹬，自行车便带着两人缓缓驶了出去。
风从耳边吹过，带着雪后的清冽。
苏棠坐在后座，霍时身上清冽的雪松味丝丝缕缕飘过来，清晰可闻，连带着他后背传来的温度都格外真切。
他骑车很稳，一点不颠簸，苏棠渐渐放松下来，抓着他衣角的手也松了些。
她抬眼望了望，视线落在他线条利落的侧脸上，还有被风微微吹起的黑发上。
随即又移开目光，心里暗自琢磨着。
这到底是要去哪儿呢？
那点好奇像小爪子似的在心里挠着。
但很快，自行车拐了个弯，驶进一条僻静的小路。
路两旁是光秃秃的白杨树，树枝上挂着冰凌，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快到了。”霍时忽然开口。
苏棠“哦”了一声，心里的好奇更浓了。
又走了大概十分钟，自行车停在了一处院子前。
苏棠跳下车，抬头一看，眼睛顿时亮了。
院子里堆着不少布料，五颜六色的，从棉布到毛料都有，看着像是个小型的布料仓库。
“这里是……”
“以前认识的一个朋友，做布料生意的。”霍时停好自行车，“带你过来挑点料子。”
苏棠愣住了。
他带她来这里，是为了给她的铺子挑料子？
她看着霍时走进院子，跟守仓库的大爷打了个招呼，然后回头对她招手：“进来吧。”
苏棠快步跟上去，看着满院子的布料，眼睛都看花了。
这里的料子比镇上供销社的好多了，颜色也齐全，还有不少时下流行的花型。
“随便挑，钱不够，可以记我账上。”霍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苏棠回头，撞进他深色的眸子。
“那怎么行？”她摆手，“我自己有钱。”
“嗯。”霍时没跟她争，转身对大爷说，“张叔，您帮忙给她找块做样品的料子，要好点的。”
张叔笑着应道：“好嘞，霍小子。”
张叔看了看霍时，又看了看苏棠，笑着挤了挤眼睛，才转身去仓库里翻料子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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