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情试炼篇【其三十五】马士其
七情试炼篇【其三十五】
1968年的初雪落在马士其的睫毛上,瞬间融化成混着煤灰的污水。他蹲在德赛帝国废弃的炼钢厂阴影里,机械地擦拭着西奥帝国制造的PPSh-41***。枪管上的烤蓝已经脱落大半,露出底下暗红色的锈迹——这总让他想起1943年冬天,故乡那条被鲜血染红的小溪。
"马士其身世——西奥帝国大屠杀幸存者。"木子文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少年统帅的手指间夹着份泛黄的档案,纸张边缘的焦痕显示它曾被人从火场抢救出来。马士其注意到档案右上角印着西奥帝国军情局的鹰徽,如今被钢笔粗暴地划了个叉。
凌晨三点的地下档案室里,德赛帝国制造的紫外线灯发出嗡嗡的噪音。马士其裸露的后背在紫光下呈现出凹凸不平的烙印——"KL-7749",这是西奥帝国克莱斯特集中营的囚犯编号。木子文用蘸着碘酒的棉签擦拭那些伤疤时,地下室突然传来意比利王联合帝国老式印刷机的运转声。
"他们用烙铁的时候,我父亲还在唱歌。"马士其的声音像是从生锈的铁管里挤出来的,"唱的是《东康母亲河》,直到喉咙被炭火烧穿。"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滴在档案上,恰好覆盖了行刑者的签名。
长河军校的战术沙盘上,马士其用西奥帝国子弹壳摆出故乡的地形。当他将三枚德赛帝国手榴弹模型放在自家老宅位置时,木子文突然按住了他的手腕。
"只报你自己的仇是不够的,马士其。"少年统帅从地图上扫落所有模型,金属零件在水泥地上弹跳的声音,像极了集中营的机枪点射。"这样的复仇,"他踢开一枚滚到脚边的子弹壳,"和那些畜生的*区别在哪里?"
黎明前的乱葬岗上,霜花在颅骨的眼窝里结晶。木子文在这里开设了特殊的"历史课"——用考古刷清理白骨上的泥土,就是他们的第一课。马士其刷到第47具骸骨时,发现了自己妹妹的发卡,那个蝴蝶形状的金属片依然死死咬着一缕枯发。
"为你万万千千的东康同胞们报仇..."木子文的声音在雾气中变形,像是无数亡灵的和声。马士其突然呕吐起来,胃液混合着血丝落在德赛帝国的钢盔残骸里,发出腐蚀金属的嘶嘶声。
医务室的紫外线灯下,马士其正在整理幸存者证词。西奥帝国的审讯记录(用囚犯人皮装订的)与自由世界的户口簿并排摆放,形成诡异的对照。当他将妹妹的照片贴在KL-7749号档案上时,娜娜突然闯进来,往桌上扔了本意比利王联合帝国的相册——里面全是集中营的"医学实验"照片。
"看这个。"她染着丹蔻的指甲戳向某张特写,画面里西奥帝国军医的手套上还沾着马士其故乡的泥土。马士其的瞳孔在防毒面具的镜片后剧烈收缩,他认出了那个躺在解剖台上的女人——邻居家的哑巴女儿,曾偷偷给关在牛棚里的他送过红薯。
兵工厂的熔炉吞吐着血色的火舌。马士其将西奥帝国的刺刀投入德赛帝国炼钢炉时,铁水表面浮现出奇怪的纹路——像是无数张扭曲的人脸。木子文递给他一把锻造锤:"解决掉西奥帝国,才是正途。"
锤击声持续了整整一夜。当晨光照亮新锻造的军刀时,刀身上的水波纹竟与集中营铁丝网的图案惊人地相似。马士其突然痛哭起来,泪水滴在烧红的刀柄上,蒸发出带着血腥味的雾气。
翡翠峡谷的狙击点上,马士其的枪管架在两块西奥帝国炮弹壳上。瞄准镜里,那个哼着军歌的敌方军官正摆弄着人骨制成的打火机——髌骨上的编号显示它属于KL-7743号囚犯。
"呼吸节奏。"耳机里传来木子文的声音,"记住训练时的韵律。"但马士其的食指却离开了扳机,他突然想起教官说过的话:杀死一个畜生只是减法,摧毁制造畜生的体系才是开方。
西奥帝国的广播站被攻陷时,马士其抢下了播音设备。当夜,自由新军的电波里首次播放了特殊节目——KL集中营幸存者的证言与西奥帝国军歌的混音带。监听员报告说,敌军阵地方向陆续传来枪声,但不是朝向战场。
"这才是真正的复仇。"木子文将缴获的西奥帝国勋章熔铸成扩音器零件。
除夕夜的暴风雪中,马士其带领特别行动队摸进了西奥帝国档案库。当他们用德赛帝国炸药炸开保险柜时,飞溅的金属碎片划破了墙上的皇帝画像。在焚烧文件的火光里,马士其突然跪下,将找到的KL集中营完整名册紧紧贴在胸前。
火焰吞噬名册的最后一页时,弹道划破夜空的轨迹,像极了当年集中营焚尸炉飘出的骨灰。
1968年隆冬,西奥帝国废弃的高山气象站里,铁皮炉子烧得发红。木子文用德赛帝国制造的刺刀拨弄着炭火,火星溅到马士其的作战笔记上——那是用意比利王联合帝国空投传单装订的。窗外,北境的暴风雪正撕扯着摇摇欲坠的测风仪,金属断裂的声响像极了战场上的流弹呼啸。
"你说说,什么叫政治?"木子文突然开口。他说话时没有抬头,刀刃正刮着炉壁上凝结的焦油,黑褐色的碎屑簌簌落下,在火光中形成转瞬即逝的阴影。
马士其的钢笔尖顿在"非比尔洲游击战总结报告"的标题上,墨水晕开成一个小型的黑夜。这位长河军校第三期首席毕业生扶了扶眼镜——镜架是用德赛帝国通讯兵耳机改造的——开始引述《自由世界政治学纲要》的段落。
"政治是阶级意志的集中体现..."马士其的声音在空旷的观测室里产生轻微的回音。他的左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制服第三颗纽扣——那里藏着自由世界最后一位总理的骨灰。窗外的雪光透过破碎的玻璃,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是某种隐秘的密码。
木子文突然用刺刀挑起燃烧的木柴,火焰在空中划出猩红的弧线。"不对。"他将炭火按进盛着雪水的德赛帝国钢盔里,蒸汽腾起的瞬间,观测室的温度计(西奥帝国制造)指针剧烈颤抖起来。
"政治就是把拥护我们的人搞得多多的,把拥护敌人的人搞得少少的。"少年统帅说这话时,炉火映亮了他瞳孔里跳动的金色光点,像两簇永不熄灭的野火。
凌晨三点的暴风雪愈发猛烈。马士其往炉膛里添了块北境红松木,树脂燃烧的噼啪声恰好掩盖了他腹中的饥鸣。自从自由新军实行白水煮蛋制度后,所有军官的胃都记住了这种纯粹的饥饿感。
"你说说什么叫军事?"木子文的声音从黑暗处传来。他正用缴获的西奥帝国狙击镜观察风雪中的山路,镜片上凝结的冰晶在火光中折射出七彩光斑。
马士其放下钢笔,这个动作让他袖口的补丁(原为德赛帝国少将的领巾)擦到了桌面的蜡渍。他想起长河军校地窖里那些发黄的军事典籍,那些被三大帝国列为禁书的智慧结晶。
"军事...应该是政治的最高表现形式吧?"马士其的喉结上下滚动,仿佛在吞咽某种坚硬的真理。他的视线落在墙角的行军锅上——锅底的刮痕记录着自由新军七次突围战的轨迹。
木子文突然笑起来,笑声让气象站的铁皮屋顶簌簌震动。他取下挂在墙上的德赛帝国制式地图,撕下标注"永久防线"的那一角扔进火炉。羊皮纸卷曲焦黑的边缘,像极了被炮火灼伤的蝴蝶翅膀。
"不对。"少年统帅用刺刀在桌面刻下深深的沟壑,木屑飞溅到马士其的茶杯里——那是用西奥帝国炮弹壳改制的容器。"军事就是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
马士其的钢笔突然滚落在地。当他弯腰去捡时,发现地板缝隙里嵌着一颗德赛帝国的步枪弹壳——可能是某次清剿行动留下的。铜壳表面氧化形成的青绿色锈斑,在炉火映照下呈现出奇特的纹理,像极了他家乡的等高线地图。
"我明白了。"他直起身时,眼镜片上的雾气刚好消散。观测室墙上的气压计(意比利王联合帝国制造)指针突然跳动,预示着暴风雪即将过去。
木子文正在擦拭他的配枪——这支由西奥帝国手枪和德赛帝国枪管拼凑的武器,此刻在火光中泛着冷冽的蓝光。"说说看。"他的声音很轻,却让屋外的哨兵下意识挺直了腰背。
黎明前的寂静中,马士其的笔尖在纸上划出沙沙的声响。他写下"统一战线"四个字时,墨水恰好覆盖了传单上西奥帝国皇帝的肖像。写"运动战原则"时,笔锋刺破了纸张,露出下面德赛帝国军用地图的一角。
木子文用刺刀尖挑起那张纸,对着将熄的炉火观察。透过密密麻麻的笔迹和纸张的破洞,东方的天空正露出鱼肚白。少年统帅突然将纸页按在墙上,用弹壳钉住了四个角——这个临时制作的公告,后来成为自由新军核心战术的蓝本。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时,气象站的门突然被推开。传令兵肩上的积雪簌簌落下,在门槛处形成小小的白色山丘。他递上的战报(写在德赛帝国香烟盒背面)显示,西奥帝国第七装甲师正在翡翠峡谷徘徊。
"接应三团撤退。"木子文将刺刀插回刀鞘,金属摩擦声像极了长河军校的晨钟。"告诉炊事班,今天每人多加半个白水煮蛋。"
马士其望着少年统帅踏入风雪的身影,突然想起《自由世界军事史》扉页上被焚烧的残缺句子:"...最伟大的战略往往朴素如雪..."
政治,就是把拥护我们的人搞得多多的,把拥护敌人的人搞得少少的。
军事,就是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
这两句话,比任何理论都更简单,也更锋利。
就像他们脚下的路,不需要多么复杂的道理,只需要一直往前走。
走到旧世界燃烧殆尽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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