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傲慢

他面无表情，燕归堂内却是一片惊恐。

他快步上前，厉声制止云氏的无稽之谈：“闭嘴！你这妇人知道什么，这可是大理寺的沈大人，你想找死吗！”

云氏被他的一声怒斥惊醒，从疯狂中回过神来，头脑中仿佛有雷鸣般轰响。

眼前之人温文尔雅，看似柔弱的文官，却有着这样一副面孔，竟是传说中的杀神，大理寺卿沈大人！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沈敬雪对这些事情并不关心，如果不是云氏在这里不断吵闹，坚持要见忠勇侯一面，甚至威胁说如果被强行带走就会扑向他，他早就将人关进诏狱了。

他挥手示意，一队禁军立刻上前，目光锐利地盯着云氏，准备将她直接押走。

忠勇侯犹豫了一下，轻声请求：“沈大人，能否给我一点时间。”

沈敬雪的目光扫过来，随意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云氏见状，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她昨夜哭得眼睛都肿了，现在一落泪，只感到眼睛像被砂纸磨砺般的疼痛。

“燕归堂，我嫁给你二十多年，却没想到你竟是个狼心狗肺的恶人。你明明知道那些指控都是无稽之谈，却还要这样诬陷我。你们燕家迟早会遭天谴！”

燕归堂原本对她尚存一丝留恋，但听到这声咒骂后，那点留恋如同烟雾般消散。他冷笑一声：“你装得多么无辜啊，难道指使皇后身边的人带路入宫，也是我逼迫你做的吗？”

并非他逼迫，却也是出于他的授意。

现在却想说不愿意，她本可以拒绝的吗？

云氏被他反咬一口的话语激怒，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她全身颤抖，怒气冲天，心中只想着要拉着所有人同归于尽。

她咬牙切齿：“那天楼兰皇子入宫的目的，你比我更清楚。”

燕归堂的神情依旧冷漠而无情，他淡淡地说道：“景儿该去习字了，我得去看看。”

他的话语似乎与当前情境毫不相干，让人难以捉摸其含义。

云氏的反应却像是被扼住了喉咙，脸色苍白，先前那股玉石俱焚的决心瞬间瓦解。

燕临景的命运，此刻竟掌握在这些恶人手中。

她仿佛失去了所有活力，低头沉默不语，沈敬雪则若有所思地瞥了燕归堂一眼，随即挥手示意将云氏带走。

宫外正经历着混乱与动荡，即便是普通百姓也能感受到不寻常的气氛，而宫内却依旧保持着表面的平静。

陆戚雪这一胎的孕期比上一次要轻松许多，她偏爱在殿内阅读，但怀孕期间不能如此懈怠，她每天强迫自己外出散步。

芍药和雾棉紧随其后，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她，生怕有任何闪失。陆戚雪正开着玩笑，说自己被她们当成了易碎的瓷器。当她刚绕过之前遇见阿史那尔的假山时，迎面撞见了一个人。

宋相思的出现并不像是偶然，反而像是刻意在此等候陆戚雪。

她望见陆戚雪，没有半分意外，身边也未见随从，垂眸行礼：“昭妃娘娘安好。”

宋相思不会无缘无故地找她，陆戚雪心知肚明，面上依旧带着笑意，颔首回礼，随即吩咐：“芍药，雾棉，你们先退下吧。”

等人退去后，陆戚雪这才慵懒地倚靠在假山石上，目光投向那波光粼粼的湖面。

与陆戚雪这样的聪明人交谈，无需拐弯抹角，宋相思开门见山地问：“昨日是宁博远，今日是忠勇侯，明日会是总督府吗？”

尽管知道宋相思向来直言不讳，但她如此直接，陆戚雪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的笑意中带着期待，宋相思却感到困惑，眉头微皱：“娘娘笑什么？”

陆戚雪微笑着摇头，突然抬起手指向那片波光粼粼的湖面，说道：“记得上次我在这儿，被楼兰二皇子阿史那尔蓄意挑衅，结果我反击了他，把他扔进了湖里。但在他主动挑衅我之前，无论他多么愚蠢，我都未曾对他采取行动。”

当时，这件事并没有被外人知晓是陆戚雪所为，但她明白宋相思肯定心知肚明，因此她并未有所顾忌。

言下之意，不主动招惹我，我也不会采取反击。

宋相思紧锁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她显得有些惊讶：“你……”

陆戚雪没有让她把话说完，依旧保持着微笑的温柔表情，但眼神却透露出锐利，既是劝诫，也是警告。

“宋贵人，皇上已经完全掌控了权力，不再是那个受人摆布的新帝了，这也导致了云氏一族的下场。总督府一直安分守己，你也是个知分寸的人，我很欣赏，所以请继续保持谨慎，好吗？”

宋相思的面容突然变得严肃，她轻轻点头，难得地展露出一丝微笑。

“好。”

在向宋相思传达了自己的忠告之后，陆戚雪并未感到疲惫。沉思片刻后，她决定带着芍药和雾棉前往如今皇后清修的佛堂。

尽管皇后已被废黜，但陆戚雪和萧承谨都出于尊重，允许她继续居住在凤仪殿。然而，她最终还是婉拒了这一安排，选择搬入宫中的佛堂。

太妃笃信佛教，早先便在宫内建造了这座宏伟的佛堂，并请来僧侣常驻，设施完备，只是生活显得清贫。

皇后便直接迁入了这里。

雪竹和阿碧，原本是云氏家族安插的眼线，事件发生后，她们也被投入诏狱。如今，皇后身边仅剩下杜嬷嬷一人陪伴。

陆戚雪踏入佛堂，立即被浓烈的香火气息所包围。她走向正堂，发现杜嬷嬷已经换下了之前的装束，穿上了僧侣的服饰。杜嬷嬷见到陆戚雪，露出一丝惊讶：“昭妃娘娘？”

陆戚雪报以友善的微笑。

此时，一个清瘦的身影正跪在蒲团上，听到声音后，她完成了最后的叩拜，缓缓站起，转身望向门口。

燕兰若显得消瘦许多，陆戚雪看到她，这才意识到，一旦卸下皇后那华丽的服饰和刻意营造的端庄仪态，她也不过是一位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

没有了日常用来掩饰眉宇间锐气的脂粉，她看起来不再那么老成持重，反而显得年轻而文雅，面容温和。

陆戚雪站在门口，有些怔愣，不由自主地轻声说道：“原来您是这般模样，宛若寻常富贵人家屋檐下的燕子。”

燕兰若似乎未曾听过如此形容，忍不住轻笑出声。

“陆戚雪，你真是我们所有人中最出乎意料的一个，连我都不得不佩服你。”

主子们要继续交谈，芍药和雾棉便跟随杜嬷嬷先行退下。

陆戚雪迈过门槛，步入室内，她没有丝毫傲慢，轻叹一声：“若无这些纷扰，谁不愿做个无忧无虑的娇小姐呢？姐姐想必也有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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