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陆戚雪消失了

西夏的灯会同样热闹非凡，与大恒的含蓄与宁静不同，街头锣鼓震天响，彩绸随风飘扬。游行队伍身着草原游牧民族的服饰，浩浩荡荡地穿梭而过。孩子们装扮成小鬼，嬉笑着在人群中穿梭，偶尔狰狞的鬼面突然出现在行人面前，惊吓之余，他们笑得更加灿烂。

喧嚣几乎让人难以听清身旁人的交谈。

热闹的人潮和拥挤的场面很容易让人情绪高涨，场面看起来宏伟壮观，但同样也是潜藏危险最多的地方。

陆戚雪不敢掉以轻心，她谨慎地环顾四周，注意到沈言之事先安排的几名护卫在不远处，鸢禾和芍药也紧随其后，这才稍稍安心。

姜寰突然发出一声怪异的笑声。

陆戚雪察觉到一丝不祥，抬头一看，发现姜寰不知何时已将她带到了街上最拥挤的地方。一座搭建得高高的舞台上灯火辉煌，一群装扮成各种鬼神模样的戏子正在表演，从他们的动作和唱腔中可以明显看出，这是在为来年祈求风调雨顺、神佛保佑的仪式。

姜寰的笑容愈发浓烈，陆戚雪心中不祥的预感逐渐蔓延。

陆戚雪本能地回头望去。

戏班的表演不知何时停止了，最前面一个面目狰狞、青面獠牙的人手中挥舞着一根长满尖刺的鞭子，距离陆戚雪不到五米，正直直地指向她。

这下连装糊涂的机会都不存在了。

尽管陆戚雪对西夏的风俗并不了解，但她读过许多话本，仅凭眼前的情景便能推测出这是西夏人向天祈福的仪式。

万众瞩目，无数目光聚焦于此，当班主宣布今年祈福的神女人选时，人群立刻爆发出欢呼声。

“快上去吧！”

“今年选出的神女竟然已有身孕？不过她的容貌确实很吸引人！”

“为什么不是我呢！”

陆戚雪一串联，心中顿时了然。

每年西夏都会在灯会上举行向诸天神佛及鬼神祈福的仪式，若顺利完成，便象征着神佛的庇护，预示着来年西夏牛羊兴旺，风调雨顺。

姜寰幽幽地凑过来，“好心”地向陆戚雪解释。

戏班由皇室供养，每年选出的祈福者被尊称为神女或神子。任何参加的百姓都有机会被选中，一旦选中，皇室将向其家中赠送五百两银子，并免除该年赋税，这是一份人人渴望的殊荣。

至今，无人曾拒绝过。

如果真的有人不识抬举，那么他们将遭到众人的攻击，被视为敌国的间谍，被冠以意图破坏西夏稳定的罪名，甚至可能因此受到法律制裁。

她心情愉悦，但陆戚雪却罕见地沉下了脸。

她大意了。

姜寰正是利用陆戚雪对西夏风土人情的不熟悉，阴险地联合了其他人，先入为主地认定陆戚雪是皇室成员，甚至是权势滔天的长公主，因此她轻易地操纵了这些戏班。

设计陷害陆戚雪变得轻而易举。

众人望向陆戚雪，这一瞬间的迟疑，已经引起了人们的怀疑。

陆戚雪深吸一口气，展露出一抹微笑，她从人群让出的通道中，一步步坚定地向上走去。

她已经被逼至绝境，如果陆戚雪真的拒绝，不难想象，今夜她将无法离开这条街道。单是那些义愤填膺的民众，就足以让她陷入无法逃脱的境地。

姜寰满意地注视着她，一步一步地登上台阶，走向高台。

沈言之事先安排的人混在人群中，与芍药鸢禾一同目睹了陆戚雪在无奈之下，一步步走向高台的情景。

鸢禾与陆戚雪相处不过两个月，对她的了解尚浅。但陆戚雪的为人，善恶分明，爱憎亦是如此清晰。鸢禾曾亲眼见到她面不改色地斩杀贪官，也见过陆戚雪带着怜悯之心，救下了一个即将自尽的孤女。

她本可以独自先行离开危机四伏的西夏，却始终为了大恒的尊严与安全，一次又一次地选择留在西夏，与各方势力周旋。无论是迷恋她美貌的皇帝姜池旻，还是最为危险的长公主姜寰，陆戚雪似乎从未有过畏惧。

即便是像鸢禾这样的暗卫，也有其惧怕之物。身为女性，她面临着许多无法自主和必须顾忌的事项。然而，陆戚雪似乎总是无所畏惧，她外表柔弱温和，实则坚韧不拔，冷酷无情。鸢禾从未见过像陆戚雪这样的女子。

她目睹陆戚雪在高声逼迫之下，依然带着微笑，镇定自若地向上走去，心中不禁涌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悲愤与痛楚。

她怎能如此平静地离去，难道她不明白这是那些人为了对付她和孩子精心策划的致命陷阱吗？

鸢禾不由自主地向前迈了一步，却被芍药紧紧握住手腕。她回头望去，只见芍药眼眶泛红，低声说道：“不要暴露自己。娘娘独自走上前去，正是为了保护我们。只要我们还在，就有机会救她。”

鸢禾停下了脚步。

她注视着陆戚雪顺应民意走上前去，百姓们的呼声这才平息下来，他们热切地注视着台上的戏班。

戏班的班主戴着青面獠牙的面具，突然凑近陆戚雪，试图吓她一跳。然而陆戚雪依旧泰然自若，班主失望地退后一步，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块宽大的黑布。他将黑布在众人面前抖了抖，仿佛在证明这块布没有任何秘密，然后迅速展开，遮住了陆戚雪的身影。

陆戚雪眼前一黑。

下一刻，黑布被揭开，方才还在那里的陆戚雪却突然不见了踪影。

四周响起了阵阵喝彩声。

戏班每年的表演总是充满变化，戏法轮换不断，特别是那些为皇室祈福的戏班子，他们能学到的戏法和吸引眼球的小技巧更是繁多。

黑布后的人影转瞬即逝，台上只剩下宁静而动人的女子，仿佛她凭空蒸发，不见了踪影。

台下的百姓们看得激情澎湃，个个睁大了眼睛，纷纷叫好，零星的银子和铜钱如落花般洒向舞台，既是对戏法的打赏，也是对戏班子技艺的认可。

在一片惊叹声中，人群中那些伪装成百姓、负责保护陆戚雪的人脸色变得铁青。

陆戚雪消失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尽管有芍药和鸢禾的陪伴，还有预先安排的暗卫以及沈言之的亲信在场，却没有人察觉到陆戚雪究竟去了何方。

芍药与陆戚雪相伴已久，两人之间有着深厚的默契。尽管目睹陆戚雪在台上消失，她的心中并未像其他人那样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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