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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阳谋为盾,一纸公文镇鬼神


城隍庙那场不卖酱、只送粥的“傻事”,像一根被点燃的、最朴素的引线,在一夜之间,引爆了整座县城。

【淑芬酱】火了。

火得一塌糊涂,火得莫名其妙。

它没有上报纸,没有上广播,更没有【玉琼浆】那般由省领导和洋人站台的赫赫声威。

它的火,是一种最原始、最有人情味的火。

是清晨去上班的工人,在街头巷尾的口耳相传;是傍晚归家的主妇,在饭桌上带着回味的家长里短。

“哎,你尝了没?城东那个建国厂做的【淑芬酱】,绝了!”

“可不是嘛!那味儿,跟我娘做的一模一样!我昨天就着它,干了三个大馒头!”

“听说那厂长,就是原来江家那个受气的小媳妇,叫苏秀云的。这女人,不简单啊!”

口碑,像无形的潮水,一波一波地,涌向了城郊那座刚刚落成的、沉默的工厂。

从庙会结束的第二天起,工厂的大铁门外,就自发地排起了长队。

人们提着篮子,揣着零钱,不为别的,就为了能买上一瓶那“有家里味道”的辣酱。

江建国没有趁机涨价,依旧是最低的成本价。

他让苏秀云带着村里那几个手脚麻利的妇人,每天就生产固定的数量,卖完就关门。

他似乎一点也不急着赚钱,更像是在享受这种被“需要”的感觉。

工厂里,机器没有轰鸣,只有妇人们“当当当”的、富有节奏的剁菜声,和她们偶尔传出的、压抑不住的笑声。

这座由江建国一手建立的堡垒,第一次,有了真正的人间烟火气。

然而,江建国比谁都清楚,灶膛里的火,烧得越旺,就越容易引来想泼冷水的鬼。

他等的“鬼”,在第五天,如期而至。

三辆漆着“卫生监督”和“工商管理”字样的吉普车,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官方气场,直接开到了工厂门口,堵住了所有前来排队的百姓。

车上下来了七八个穿着制服、手拿公文夹的干部。

为首的,是县卫生局的副局长,一个姓周的、戴着金丝眼镜、表情严肃得像块铁板的中年男人。

“这里谁是负责人?”

周副局长推了推眼镜,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苏秀云正在门口维持秩序,看到这阵仗,心里一慌,但还是硬着头皮迎了上去:“同志,我……我是这里的厂长,苏秀云。”

周副局长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眼神里充满了轻蔑和不信任。

他晃了晃手里的文件夹,用一种宣判般的口吻说道:“苏秀云同志,我们是县卫生局和工商局的联合检查组。接到群众举报,你们‘建国食品厂’,涉嫌无证生产、卫生条件不达标、超范围经营!现在,我们要依法对你们的生产车间、仓库、原材料进行全面查封检查!在检查结果出来之前,所有生产和销售活动,必须立即停止!”

“轰!”

这番话,如同一道晴天霹雳,炸响在所有排队的百姓和工厂的工人耳中。

查封?

停产?

这厂子才刚开几天,怎么就……

苏秀云的脸,“刷”的一下白了。

她知道,林晚秋的反击,来了。

而且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狠,直指要害!

她想争辩,想拿出乡里盖章的批文,可是在对方那“依法办事”的强大气场下,她所有的语言,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就在她手足无措,几乎要被这股压力压垮之际,一只宽厚的大手,轻轻地,按在了她的肩膀上。

是江建国。

他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她的身旁。

“周局长,各位领导,欢迎,欢迎啊!”

江建国脸上,没有丝毫的慌乱,反而堆满了最热情、最诚挚的笑容,仿佛来的不是查封组,而是前来视察的中央领导。

他对着周围的工人和百姓,大声地、中气十足地喊道:“大伙儿都让一让!都让一让!政府的领导,是来关心我们,指导我们工作的!这是大好事!我们热烈欢迎!”

他这一嗓子,直接把周副局长准备好的一肚子官腔,给堵了回去。

周副局长皱了皱眉,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把事情闹大,试图用“民意”来对抗“王法”的刁民。

“江建国同志,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他加重了语气。

“配合!一定配合!”

江建国笑得更灿烂了,“我们不仅要配合,还要向各位领导,汇报一下我们厂最近的工作成果!”

他没有去拿什么营业执照,也没有去解释卫生问题。

他只是转身,从苏秀云一直死死抱着的那个布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

那不是申请报告,也不是营业执照。

那是一份装订得整整齐齐的、抬头写着“关于成立‘江家村妇女再就业及军烈属帮扶生产试点’的倡议书”的红头文件。

文件的落款处,没有工商局的章,也没有卫生局的章。

而是三个让周副局长眼皮狂跳的、鲜红的印章:【江家村村民委员会】【县妇女联合会】【县拥军优属办公室】,“周局长,您可能有点误会。”

江建国将那份文件,恭恭敬敬地,递到了周副局长的面前,脸上的笑容憨厚而又真诚,“我们这个厂,它首先不是一个以盈利为目的的‘企业’。”

“它是一个……试点。”

“是我们江家村,在乡、县妇联和拥军办的共同指导下,为了解决村里妇女同志就业难、以及照顾好我们村那几户军烈属家庭的实际生活困难,而成立的一个‘来料加工’式的、带有社会福利性质的……生产互助小组。”

他指了指正在旁边紧张观望的、那些朴素的农村妇女:“她们,不是我的工人。她们是这个‘互助小组’的主人。而我,江建国,只是一个受村委会聘请的、负责提供一点微不足道的技术支持的、退休老农民。”

他又指了指苏秀云:“她,苏秀云同志,也不是什么厂长。她是咱们县妇联刚刚树立的‘妇女自强标兵’,是这个互助小组的带头人。”

最后,他话锋一转,用一种充满了自豪和光荣的语气说道:“我们生产的【淑芬酱】,也不是商品。它是我们这个‘试点’,向社会各界汇报思想、展示成果的‘作品’!我们之所以进行小范围的‘有偿试吃’,是为了筹集资金,好在过年的时候,给村里的军烈属和五保户们,送去年货,送去组织上的温暖!”

“周局长,您看,”

江建国指着那份红头文件上,一行用黑体字标出的、无比醒目的话,“我们这个‘试点’,还特别邀请了县文化局的赵兴邦副主任,担任我们的‘文化建设顾问’,邀请了县公安局李卫东队长的爱人,担任我们的‘义务质量监督员’。”

“我们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阳光下进行的,都是为了响应国家的号召,都是为了……替政府分忧啊!”

一番话,说得是慷慨激昂,大义凛然。

周副局长拿着那份文件,手,开始微微发抖。

他的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冰冷的汗珠。

他傻了。

他身后的整个联合检查组,都傻了。

他们是来干什么的?

他们是来查封一个“黑作坊”的。

可现在,他们面对的是什么?

是一个由村委会、妇联、拥军办三方盖章认证的“扶贫试点”!

是一个由文化局干部当顾问、公安家属当监督员的“先进典型”!

他们要是今天把这厂子给封了,那封的,不是一个厂,而是县妇联和拥军办的脸!

是文化局和公安局的脸!

是江家村所有妇女和军烈属的希望!

这哪里是查封?

这分明是捅了一个天大的、谁也担不起责任的马蜂窝!

周副局长感觉自己手里的那份“举报信”,和那本厚厚的《食品卫生法》,瞬间变得滚烫,变得无比的讽刺。

他要是今天敢说一个“封”字,他毫不怀疑,明天,就会有无数顶“破坏军民团结”、“打压妇女自强”、“政治觉悟低下”的大帽子,从四面八方,扣到他的头上。

他看着江建国那张笑得无比“真诚”的脸,第一次,从心底里,涌起了一股名为“恐惧”的情绪。

他用这个时代最坚不可摧的、名为“政治正确”的阳谋,为自己,打造了一面任何人都无法击穿的、金光闪闪的护盾!

“咳……咳咳!”

周副局长干咳两声,掩饰住自己的失态。

他将那份让他进退两难的“倡议书”还给江建国,脸上硬生生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误会,都是误会!江建国同志,苏秀云同志,你们……你们的精神,是值得我们所有干部学习的!”

他猛地转身,对着身后那群已经呆若木鸡的下属,厉声喝道:“都还愣着干什么?我们今天,不是来检查的!我们是来……来学习,来取经的!是来向我们县的先进典型,表示慰问和支持的!”

一场原本气势汹汹的、足以致命的联合执法,就在所有百姓那错愕而又敬佩的目光中,以一种极其荒诞、却又无比和谐的方式,滑稽收场。

江建国看着那几辆吉普车,近乎于落荒而逃地,消失在路的尽头。

他缓缓转过身,看向那座刚刚经历了风雨、却愈发坚固的工厂,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尽在掌握的弧度。

林晚秋。

你的刀,很快。

可是我的盾,更硬。

现在,轮到我出招了。

那几辆落荒而逃的吉普车,带走的不仅是一个笑话,更是在“建国食品厂”那刚刚砌好的、青砖黛瓦的围墙之外,立起了一道无形的、更高大的围墙。

这道墙,由“拥军优属”的牌子做砖,由“妇女自强”的口号为泥,再由“为政府分忧”的大义浇筑,最后,用一个县公安队长家属和一个文化局副主任的“名誉”,做了最坚不可摧的门神。

从此,鬼神不侵。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夜之间,飞遍了县城所有的犄角旮旯。

人们再提起“建国厂”,眼神里,已经不只是对【淑芬酱】味道的回味,更多了一种对那个叫江建国的老农,发自肺腑的、高山仰止般的敬佩。

“你们听说了吗?那帮穿制服的,想去查封建国厂,结果灰溜溜地跑了!”

“何止是跑了!我二舅在工商局扫地,他听见那周副局长回来,腿都是软的!说人家那厂子,是妇联和拥军办牵头的‘政治任务’!谁敢动?”

“我的乖乖,这江老头,是真有通天的本事啊!”

这场原本致命的危机,经由江建国之手,竟被他硬生生扭转成了一场最盛大、最不容置疑的“品牌宣传”。

工厂门口的队,排得更长了。

人们买酱的时候,心里更多了一份理直气壮的自豪。

仿佛买的不是一瓶辣酱,而是为我们县的“先进典型”,投上了一张支持票。

然而,在这片热火朝天的喧嚣之下,只有江建国自己,心如明镜。

他知道,当阳谋的盾,挡住了所有来自官方的明枪之后,真正的杀招才会从那不见血的、市场的暗箭里,淬着剧毒,悄然射来。

他在等。

等林晚秋的下一招。

……

省城,燕山宾馆,套房内。

林晚秋静静地听完了眼线从县城打来的、带着哭腔的汇报。

她没有生气,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意外。

她只是缓缓地,将电话听筒,放回了原位。

“政治任务……妇女自强标兵……文化建设顾问……”

她用纤细的、涂着透明指甲油的手指,轻轻叩击着面前那份来自香港的、关于【玉琼浆】第一批市场反馈的传真报告,嘴角,第一次,勾起了一抹真正意义上的、冰冷的笑意。

那笑意里,没有轻蔑,只有一种近乎于残忍的赞赏。

“了不起。”

她轻声自语,“真是了不起啊,我的父亲。你总是能给我……带来惊喜。”

她终于彻底明白了。

她面对的,不再是那个前世任由她拿捏、被她用温柔和谎言就能骗走一切的愚蠢老头。

她面对的,是一头从地狱里爬回来的、拥有了两世智慧、并且学会了如何将这个时代所有规则都利用到极致的……

枭雄。

想用规则杀死他?

他已经变成了规则本身。

那么……

林晚秋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是省城车水马龙的繁华。

那就只能,用她最擅长的、也是这个时代所有人都还未曾理解的、真正的力量,去将他连同他那可笑的“堡垒”,一同碾碎。

“喂,是省电视台广告部吗?”

她拿起电话,声音变得清甜而又自信,“我是香港霍氏集团驻内地代表,林晚秋。我想咨询一下,关于贵台晚间黄金时段的广告位,独家冠名的费用是多少?”

……

江建国的第一波反击,也在这时,悄然打响。

他知道,光靠在工厂门口零售,永远只是小打小闹。

他必须将【淑芬酱】,铺满整个县城,乃至更远的地方。

而在这个时代,唯一的、也是最强大的渠道,只有一个供销合作社。

那是一个深入到这个国家每一寸毛细血管的、庞大的、自成体系的商业帝国。

苏秀云再次出马了。

她带着那份盖着三个大红印章的“倡议书”,和一箱包装得整整齐齐的【淑芬酱】,敲开了县供销社采购部主任,马国良的办公室大门。

马国良是个典型的、在体制内浸淫了半辈子的老油条。

他喝着茶,看着报,对苏秀云递上来的文件,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村办小厂?辣酱?”

他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语气里充满了不屑,“小苏同志,你知道我们供销社的货架,有多紧张吗?市糖酒公司的主任,昨天还亲自来给我送礼,就为了把他厂里的‘红梅’牌酱油多摆两排。你们一个连正式商标都没有的‘三无产品’,也想上我们的货架?”

苏秀云急了,连忙将【淑芬酱】推过去:“马主任,您尝尝,我们的酱,味道真的……”

“停!”

马国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味道?小苏同志,我们供销社卖的,不是味道,是指标,是计划,是人情世故。你懂吗?”

他将那份“倡议书”推了回来,端起了茶杯,摆出了送客的姿态。

苏秀云碰了一鼻子灰,抱着那箱沉甸甸的辣酱,狼狈地退了出来。

她第一次发现,原来那面由公公亲手打造的、能挡住刀枪的“政治护盾”,在这扇更讲究“潜规则”的、属于商业的大门前,竟有些失灵了。

消息传回工厂,江建国并不意外。

他知道,供销社这个盘根错节的系统,远比一个卫生局要复杂得多。

想敲开这扇门,需要的,不是大义,也不是威慑。

而是一把更巧妙的、能从内部将锁撬开的钥匙。

这天夜里,他独自一人,提着两瓶【淑芬酱】,敲响了另一扇门。

县文化局,家属院。

赵兴邦正在灯下,看一份关于“加强地方特色文化建设”的省内文件,看得一个头两个大。

当他看到江建国时,明显愣了一下。

“江……老哥?您怎么来了?”

他连忙起身相迎。

“来看看赵主任。”

江建国脸上,带着最朴实的笑,“知道您工作忙,费眼睛。我们厂里自己做的酱,没啥好的,就是……下饭。”

他将两瓶【淑芬酱】放在桌上,没有提任何关于供销社的事。

赵兴邦看着那两瓶土得掉渣的辣酱,又想起了那天在省城酒会上,那瓶精美得不像话的【玉琼浆】,心中那股奇妙的违和感,再次浮现。

“江老哥,你……你是个能人啊。”

赵兴邦由衷地感叹道。

他将那天在省城的见闻,包括林晚秋那番关于“奢侈品”、“文化名片”的言论,当成一件奇闻,讲给了江建国听。

江建国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直到赵兴邦说完,他才缓缓地,将其中一瓶【淑芬酱】的瓶盖,拧开。

一股熟悉的、带着人间烟火气的香辣味道,瞬间,将满屋子那股属于法国香水的、虚浮的奢华气息,冲得一干二净。

“赵主任,”

江建国开口了,声音很沉,“你说,什么是文化?”

赵兴邦愣住了。

“文化……是琴棋书画,是历史传承,是……”

“不。”

江建国打断了他,“在我这个大老粗看来,文化,就是我娘教我怎么拿筷子,是您娘,教您写下的第一个字。”

“那【玉琼浆】,是给省领导和外国人看的‘面子’。它很高,很亮,像天上的月亮。可月亮,是不能当饭吃的。”

“而我这瓶【淑芬酱】,”

他指着那瓶敞开的辣酱,那红亮的颜色,在灯光下,像一颗跳动的心脏,“是给那些下了夜班的女工,给那些扛着水泥的汉子,给那些舍不得吃肉、只能用一勺辣酱给孩子改善伙食的母亲们,准备的‘里子’。”

“它不高级,甚至有点土。但它,是我们这片土地上,所有人共同的记忆。”

他看着赵兴邦,眼神灼灼,一字一顿地说道:“赵主任,你是文化人。你告诉我,我们这个县,我们这些人的‘根’,到底是在那虚无缥缈的‘御膳房’里,还是……在我们家家户户的灶膛里?”

赵兴邦彻底被镇住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不识字的老农,第一次感觉自己那引以为傲的、满肚子的理论和学问,是如此的苍白,如此的不堪一击。

江建国,用最朴素的语言,道出了一个最深刻的、关于“文化自信”的真谛。

他不是在求他帮忙。

他是在给他,给整个县城的文化界,指一条路。

一条不同于林晚秋那条“仰望星空”的、真正“脚踏实地”的路。

“我……我明白了。”

赵兴邦的声音,微微发颤。

他看着那瓶【淑芬酱】,眼神里,迸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光芒。

他猛地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踱步,嘴里喃喃自语:“灶膛文化……对!是灶膛文化!这才是我们自己的东西!这才是真正的……非物质文化遗产!”

江建国看着他那副近乎“癫狂”的模样,嘴角,缓缓勾起。

他知道,这把钥匙,他送对了。

第二天,一篇由县文化局副主任赵兴邦亲笔撰写、署名为“一个文化工作者的心声”的评论文章,出现在了《县城日报》的头版。

文章的标题,只有四个字:【谁的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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