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生死时速,奇诡同伤
夜风如刀,裹挟着刺骨的寒意,无情地刮过江家村寂静的土路。
孟山那魁梧的身影,在此刻却像一头负重狂奔的猎豹,他背上那个昏迷不醒的男人,是他新认的老板,是他十年黑暗人生中唯一照进来的一缕光。
他脚下的每一步都沉重如山,却又快如流星,宽厚的脊背,努力地为江建国抵挡着那呼啸的寒风。
苏秀云紧随其后,怀里紧紧抱着那个被滚油烫得发出微弱呻吟的小小身体。
她的心早已碎裂,泪水在冲出眼眶的瞬间就被寒风冻结在脸上,可她不敢停下,甚至不敢哭出声。
她只能用尽全身的力气,踉踉跄跄地跟上孟山的脚步,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那扇刚刚才见证了一场血腥审判的院门,在他们身后被远远地抛开连同那个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江莉,一同被这无边的黑夜所吞噬。
镇卫生所那盏昏黄的灯火,在夜色中,成了他们唯一的希望。
当孟山用肩膀撞开那扇薄薄的木门,带着一阵寒风冲进去时,正在灯下打盹的李大夫被吓得一个激灵,手里的茶缸都掉在了地上。
“救人!”
孟山言简意赅,声音沙哑得如同两块巨石在摩擦。
他小心翼翼地将背上的江建国,平放在那张唯一空着的病床上。
苏秀云也紧跟着冲了进来她的声音已经不成调,只剩下绝望的哀求:“大夫……求求你……救救我的女儿……”
李大夫的睡意瞬间烟消云散。
他看着床上那个脸色惨白如纸,浑身被冷汗浸透,早已陷入深度昏迷的江建国,又看了看苏秀云怀里那个被围裙包裹着,只露出半张痛苦小脸的江萌萌,心中顿时一沉。
“快!都放到床上来!”
当孟山七手八脚地帮苏秀云,将包裹着萌萌的围裙和那层早已与血肉黏在一起的棉衣,用剪刀小心翼翼地剪开时,饶是行医多年的李大夫,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孩子从左肩到后背,一大片皮肉都呈现出一种焦黑、红肿的恐怖景象,无数个透明的水泡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有的已经破裂,流出黄色的组织液,与烧焦的棉絮和布料黏连,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焦糊味。
“天哪!这是……这是被油烫的!这么大面积的三度烫伤!”
李大夫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怎么弄的?孩子还这么小,这……这会要命的!”
苏秀云早已泣不成声,只是一个劲地摇头。
“先救人!”
孟山那双野兽般的眸子,死死地盯着李大夫,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李大夫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不敢再多问,连忙从药柜里拿出剪刀镊子纱布和一瓶紫色的药水,开始进行紧急处理。
“快,去打一盆干净的凉水!要快!”
他对着早已吓傻的苏秀云吼道。
就在这兵荒马乱的当口,李大夫转头准备给另一个病人――江建国检查时,他整个人都僵住了手里的镊子“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这……这……这怎么可能?”
他指着江建国的后背,声音都在发颤,那双浑浊的老眼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只见江建国的后背和左肩上,那件厚实的旧棉袄,同样被烧穿了一大片!
伤口的位置形状甚至连那焦黑的程度和水泡的大小,都与三岁女童江萌萌身上的烫伤,如出一辙,分毫不差!
仿佛不是两个人受了伤,而是一个人的伤口,被用最诡异的方式,原封不动地复刻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
“他……他不是刚从镇上回来的吗?”
李大夫的脑子彻底乱了他看着孟山,又看了看苏秀云,声音都变了调,“他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伤……这伤口怎么会一模一样?”
孟山看着床上那两处诡异的伤口,那张刀疤脸上的肌肉也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他无法解释,也无法理解。
他只能沉默,用那如山岳般的身躯,挡在病床前,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
而苏秀云,在看到公公背上那片触目惊心的伤口时,心中那个荒谬而又恐怖的念头,再次浮现。
她想起公公在院子里那痛苦的样子,想起他那句“不是你的错”,泪水再一次汹涌而出。
她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哭出声,那巨大的悲痛和无法言说的秘密,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撕裂。
李大夫看着眼前这诡异的一幕――一个无法解释的伤口,一个沉默如铁塔的壮汉,一个悲痛欲绝却又守口如瓶的女人,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知道,这绝不是简单的意外。
他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开始给江建国处理伤口。
清创上药包扎……每一个步骤,都让他心惊肉跳。
这两人的伤势都太重了大面积的三度烫伤,在这个缺医少药的年代,光是感染这一关,就足以要了他们的命。
就在卫生所里气氛凝重到极点时,门外又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喧哗声。
“大夫!李大夫!快!快救人啊!”
村支书李满囤那焦急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几个村民抬着一块门板,将一个早已昏死过去手臂以一种诡异角度扭曲着的女人,抬了进来。
正是江莉。
当苏秀云看到江莉那张肿得像猪头一样的脸时,那双血红的眼睛里,再次爆发出滔天的恨意。
她像一头被激怒的母狮,尖叫着就要扑上去。
“嫂子!冷静!”
孟山早有防备,一把将她拦腰抱住,任凭她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
“老板和萌萌要紧!”
他低吼道。
这一声怒吼,像一盆冷水,将苏秀云从癫狂的边缘拉了回来。
她不再挣扎,只是瘫软在孟山的怀里,看着那个罪魁祸首,发出了呜咽般的哭声。
李满囤看着屋里这骇人的一幕,也是头皮发麻。
两个被烫得不省人事,一个被打断了胳膊。
他指着江莉,又指了指床上的江建国和萌萌,对着李大夫,嘴唇哆嗦了半天,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这……这都是江建国干的?”
李大夫没有回答,他只是指了指江建国背上那片同样的伤口,苦笑着摇了摇头。
李满囤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整个人也愣住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整个卫生所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只有病人无意识的呻吟和苏秀云压抑的哭泣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
李大夫忙活了大半夜,总算将三人的伤势都做了初步处理。
他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看着病床上那三个生死不知的病人,又看了看屋外那黑沉沉的夜,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和疲惫。
“不行,”
他对着李满囤,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这事太大了也太邪乎了。光是江建国当众打断他女儿的胳膊,就是重伤害罪!更别提这两个人身上这说不清道不明的烫伤!我这里条件有限,他们两个随时都可能有生命危险。这责任,我担不起!”
他走到墙边,拿起那部全镇唯一能拨通县城的摇把子电话。
“我必须马上向县公安局报告!”
李满囤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他知道,李大夫说得对。
这件事,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一个村支书能处理的范围。
就在李大夫的手即将摇动电话摇把的瞬间――病床上的江建国,突然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公公!”
苏秀云连忙扑到床边。
江建国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涣散地扫过屋里的人,最终落在了苏秀云的脸上。
他的嘴唇翕动着,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
“别……别报公安……”
“萌……萌萌……她……”
他的意识,显然还停留在替孙女承受伤害的那一刻他不知道自己也受了伤,心里念着的依旧是那个他最疼爱的孙女。
说完这几个字,他便再也支撑不住头一歪再次陷入了深度昏迷之中。
然而,他这几句断断续续的话,却像一块巨石,再次投进了李大夫和李满囤的心湖。
一个被烫得半死不活的人,醒来的第一件事,竟然是不让报公安,而且心心念念的还是那个和他受了一样伤的孩子。
这其中,到底隐藏着什么惊天的秘密?
李大夫握着电话摇把的手,在半空中,僵住了。
他看着床上那两张同样苍白痛苦的脸,额头的冷汗,再次冒了出来。
他知道他今晚怕是卷进了一个天大的漩涡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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