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郭络罗·伊尔哈格5

那时她满心愤懑，只想着逃离这座牢笼；如今归来，心境却已大不相同。

“到了。”岳乐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宫门前，早有太监候着。见安亲王下车，连忙上前行礼：“王爷吉祥！宜妃娘娘特意让奴才在此等候，说格格到了直接带去翊坤宫。”

岳乐欣慰地捋了捋胡须：“那就有劳公公了。”转头又对着伊尔哈格说道，“有宜妃娘娘看顾我也放心，我就去觐见皇上了。”

穿过重重宫门，伊尔哈格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进宫，但每次踏入这座金碧辉煌的牢笼，她都会感到一阵窒息。

“伊尔哈格！”

刚踏入翊坤宫院门，一个明艳的身影就快步迎了上来。宜妃一把将伊尔哈格搂入怀中，心疼地抚摸着她的脸颊：“瘦了，在外面辛苦了，可得好好补补。”

熟悉的熏香气息包围着伊尔哈格，让她鼻头一酸：“姑母...”

“表姐明明壮实多了！”九阿哥的声音从殿内传来，只见他大步流星地走出来，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而且外面多自由啊，景色多美！表姐每次信里描述的草原、雪山，勾得我心痒痒！”

宜妃白了自己儿子一眼：“你懂什么！姑娘家独自在外，多让人担心。”

说着又转向伊尔哈格，眼中满是怜惜，“都是老八那个混账的错，害得我的伊尔哈格在外面受苦。”

伊尔哈格微微一笑，没有接关于八阿哥的话茬。她搀扶着宜妃往殿内走：“姑母，我给您带了草原上的礼物。”

殿内，宫女们早已备好茶点。伊尔哈格从侍女手中接过一个精致的木匣，双手奉给宜妃：“这是草原上特有的雪莲，据说有养颜之效。我跟着牧民爬了三天的山才采到最好的几株。”

宜妃惊喜地打开匣子，只见几朵晶莹剔透的雪莲静静躺在丝绸上，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这...这太美了！”她小心翼翼地触碰花瓣，“我从未见过如此纯净的雪莲。比宫里的都好呢！”

“还有这个。”伊尔哈格又取出一个小包袱，“是牧民们教我手工编织的羊毛披肩，冬天披着特别暖和。”

宜妃爱不释手地抚摸着柔软的羊毛，突然红了眼眶：“傻孩子，姑母什么都不缺，只要你平安回来就好。”

“表姐，我的礼物呢？”胤禟迫不及待地凑过来。

伊尔哈格笑着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皮囊：“草原上最好的马鞭，用野牛皮和鹿筋制成，保准比你宫里那些强十倍。”

胤禟如获至宝，当即就要去试。宜妃连忙喝止：“胡闹！在宫里挥鞭子像什么话！”

三人说笑间落座。宜妃拉着伊尔哈格的手细细打量：“快跟姑母说说，这两年都见识了什么？”

伊尔哈格眼睛一亮，开始绘声绘色地讲述起来。她说起草原上壮观的日出，说起牧民们热情的歌舞，说起雪山之巅的云海，说起沙漠中神秘的绿洲...

“最神奇的是我在敦煌见到的一处石窟，”伊尔哈格比划着，“里面的壁画历经千年依然鲜艳，画上的飞天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会从墙上飞下来...”

宜妃听得入神，时不时发出惊叹。她三十多年来深居宫中，从未见过这些奇景，此刻通过伊尔哈格的描述，仿佛也亲历了一番。

“还有一次，我们在戈壁中迷了路，”伊尔哈格继续道，“眼看水囊就要见底，忽然发现了一处泉水。那泉水甘甜无比，周围长满了红色的野花，像沙漠中的一颗明珠...”

胤禟听得心驰神往，忍不住插嘴：“皇阿玛总说女子该安守闺中，可表姐这样的见识，比多少男子都强！”

宜妃这次没有责备儿子，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伊尔哈格。

阳光洒在少女脸上，映得她眼中的光彩更加夺目。这样的伊尔哈格真好啊，宜妃心想，她是自由飞翔的鹰，京城是她偶尔累了要憩息的巢穴。这里有她在乎的人，但永远困不住她。

“姑母？”伊尔哈格察觉到宜妃的走神，轻声唤道。

宜妃回过神来，温柔地拍了拍她的手：“好孩子，你活得比姑母精彩多了。”

正说着，殿外传来太监的通传：“皇上驾到！”

三人连忙起身接驾。康熙大步走进来，目光直接落在伊尔哈格身上：“朕听说安亲王家的丫头回来了，特意过来瞧瞧。”

伊尔哈格规规矩矩地行了大礼：“奴才郭络罗·伊尔哈格，恭请皇上圣安。”

“起来吧。”康熙虚扶了一下，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少女，“嗯，黑了，也精神了。看来草原上的风比京城的养人。”

宜妃笑着奉茶：“皇上可不知道，这丫头刚才说的那些见闻，臣妾听着都心痒，恨不得年轻二十岁，也去见识见识。”

康熙接过茶盏，饶有兴趣地问：“哦？都见识了什么？”

伊尔哈格便将敦煌石窟的故事又说了一遍。康熙听完，若有所思：“朕早年间也听说过这些石窟，没想到保存得如此完好。”

“不仅如此，”伊尔哈格鼓起勇气道，“奴才还发现了一些破损的壁画，若不加保护，恐怕再过几十年就会消失殆尽。”

康熙眉头微皱：“竟有此事？”

“千真万确。”伊尔哈格从袖中取出一卷画纸，“奴才不才，临摹了几幅，请皇上过目。”

康熙展开画纸，只见上面的飞天画像虽笔法稚嫩，但神韵已现。他沉吟片刻：“此事朕记下了，回头让工部派人去看看。”

胤禟趁机道：“皇阿玛，儿臣也想去见识见识！”

康熙瞪了他一眼：“你先把《资治通鉴》抄完再说！”

众人说笑一阵，康熙忽然话锋一转：“伊尔哈格今年十八了吧？可有什么打算？”

殿内气氛顿时一凝。伊尔哈格不卑不亢地回答：“回皇上，奴才暂无打算，只想多陪陪外祖父和姑母。”

康熙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朕记得两年前给你的那道旨意还在吧？”

“奴才时刻铭记皇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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