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郭络罗·伊尔哈格4
姐妹俩正说笑间，其他几个表兄弟姐妹也闻讯赶来。大表哥马尔浑已经娶妻生子，二表姐去年嫁去了佟佳氏，三表弟色楞额正在议亲...两年光景，每个人都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伊尔哈格，听说你在草原上参加了那达慕大会？”色楞额兴奋地问，“还女扮男装赛马？”
伊尔哈格挑眉：“谁告诉你的？”
“九阿哥啊！”色楞额一脸崇拜，“他说你赢了三个蒙古勇士！”
伊尔哈格哭笑不得：“哪有那么夸张...”话音未落，瑚图里就拽着她的袖子摇晃：“姐姐快讲讲嘛！”
被众人簇拥着回到闺房，伊尔哈格惊讶地发现房间保持着她离开时的模样，连梳妆台上的胭脂盒都摆在原处，一尘不染。
“王爷吩咐日日打扫，就等着格格回来住呢。”海兰一边帮她更衣一边说。
温热的水洗去一路风尘，伊尔哈格换上熟悉的旗装，对着铜镜梳妆时，恍惚间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镜中的女子既不是两年前那个娇养的王府格格，也不是草原上纵马驰骋的野丫头，而是融合了两者特质的新模样。
“姐姐真好看。”瑚图里趴在梳妆台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比画上的仙女还好看。”
伊尔哈格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尖：“就你嘴甜。”
晚宴设在花厅，岳乐端坐主位，看着儿孙们依次入席。当伊尔哈格牵着瑚图里走进来时，老人家的眼睛明显亮了起来。
“来，坐外祖父旁边。”岳乐拍了拍身侧的座位。
宴席上觥筹交错，其乐融融。伊尔哈格被问起草原见闻，便拣些有趣的说了，引得众人阵阵惊叹。岳乐虽然嘴上不说，眼神却一直没离开过她。
酒过三巡，岳乐忽然轻咳一声，厅内立刻安静下来。
“伊尔哈格既然回来了，有件事也该提上日程。”老人家的目光扫过在座众人，“她已经十八了，婚事不能再拖。”
伊尔哈格手中的筷子一顿。
“阿玛说得是。”大舅接口道，“这两年上门提亲的人不少，我们都以格格游历在外为由推脱了。如今回来了，确实该好好相看。”
二舅母笑着说：“我娘家侄子今年刚中举人，人品才学都是一等一的...”
“富察家的三公子也不错，”大舅母插话，“年纪轻轻就做了御前侍卫...”
伊尔哈格垂着眼睫，默默扒拉着碗里的米饭。瑚图里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情绪，在桌下悄悄握住了她的手。
“伊尔哈格，”岳乐突然点名，“你怎么想？”
全桌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伊尔哈格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直视外祖父：“孙女还想再等等。”
“等什么？”岳乐皱眉，“再等就成老姑娘了！”
“阿玛别急，”大舅连忙打圆场，“伊尔哈格刚回来，总得让她适应适应。婚事可以从长计议。”
岳乐看着外孙女倔强的表情，想起两年前她宁可远走草原也不愿接受指婚的决绝，终究没再逼迫：“罢了，今日是接风宴，不提这些。来，喝酒！”
宴席散后，伊尔哈格独自在花园里散步消食。月光如水，给熟悉的景致蒙上一层朦胧的面纱。
“就知道你在这儿。”
伊尔哈格回头，看见岳乐拄着拐杖站在廊下。她连忙上前搀扶：“外祖父怎么出来了？夜里凉。”
岳乐任由她扶着在石凳上坐下，沉默良久才开口：“还在怪外祖父逼你嫁人？”
伊尔哈格摇头：“孙女知道外祖父是为我好。”
“那为什么...”
“我只是...”伊尔哈格望着天边的月亮，“不想为了嫁人而嫁人。”
岳乐长叹一声：“你母亲当年也是这么说的。”
伊尔哈格的手指微微发抖：“母亲她...”
“她临终前最放不下的就是你。”岳乐的声音有些哽咽，“怕你步她的后尘，嫁错了人。”
夜风拂过，带来一阵花香。伊尔哈格摩挲着玉佩，仿佛能感受到母亲留下的温度。
“外祖父不逼你。”岳乐最终妥协道，“但你要答应我，若有合适的人选，至少见一见。”
伊尔哈格轻轻点头：“好。”
岳乐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回去歇着吧，明日还要进宫请安。”
看着外祖父佝偻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头，伊尔哈格握紧了手中的玉佩。母亲的遭遇、自己的坚持、外祖父的妥协，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久久不能平静。
“姐姐...”瑚图里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小手拽了拽她的衣袖，“我陪你回房好不好？”
伊尔哈格收起思绪，牵起小表妹的手：“走吧。”
回到闺房，伊尔哈格从行囊中取出一个绣着蒙古纹样的布包递给瑚图里：“给你的礼物。”
瑚图里迫不及待地打开，里面是一把精致的蒙古小刀，刀鞘上镶着五彩宝石。“好漂亮！”她爱不释手地抚摸着。
“在草原上，每个姑娘成年时都会得到这样一把小刀，象征勇气和自由。”伊尔哈格轻声解释，“我希望瑚图里也能勇敢地做自己。”
瑚图里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突然扑进她怀里：“姐姐，你别再走了好不好？”
伊尔哈格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哼起了一首蒙古民谣。月光透过窗洒进来，将姐妹相拥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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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微露，伊尔哈格已经梳妆完毕。她换上一袭湖蓝色绣银线牡丹的旗装，发髻上只簪了一支珍珠步摇，既端庄又不失灵动。
“格格，马车已经备好了。”海兰轻声提醒。
伊尔哈格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铜镜中的自己。镜中人眉目如画，眼神却比两年前多了几分坚毅。她深吸一口气，转身向外走去。
安亲王府门前，岳乐早已等候多时。见外孙女出来，老人家满意地点点头：“这身打扮好，既不失体统，又不会太过招摇。”
伊尔哈格抿嘴一笑：“外祖父放心，孙女知道分寸。”
马车缓缓驶向紫禁城。透过纱帘，伊尔哈格望着街道两旁熟悉的店铺，恍惚间又回到了两年前离京时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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