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赏菊宴
“有了今次之事，她以后必定会多多留意你、甚至处处留意你。难道你想让你以后的所有路，都被她堵死了？我们争取这一次，却什么也得不到，反而为自己日后惹祸端，何苦来？”
雅飞萱的一席话，说得雅如画醍醐灌顶。她来找雅飞萱，的确只是一直想着自己要做的事、没有想别处，冲动了。
“可是……”雅如画垂下了头。
雅飞萱知道，她是个孝顺的人。此时她如此争取，其实也不是为她自己，多半是为了她的母亲蓝姨娘吧？
“我知你的心思，但很多事情，真的急不得。”
“我只怕，若现在不争取，以后就会落得和三姐、四姐那样任凭人摆弄的下场。我自己倒还好说，可若他们真的把我打发到不好的人家去，我娘亲的日子，不就更不好过了吗？我总想着……若是夫家好些，我或许可以姜娘常常接过去呢……我不想让娘在府里受欺负……”雅如画说着，泪水已经涌到了眼眶。
这些年来，她眼看着娘亲受了太多的屈辱。为了能让她在府里好好活着，娘只能忍。可她愈发长大了，她不能总是让娘亲为她牺牲，她也该为娘亲做些什么。
“自从大姐姐回府，我才看到了光亮。我却又总担心大姐姐嫌我蠢笨，不愿与我亲近……”
“好妹妹”，雅飞萱握住她的手，“我在怎么会嫌弃你？喜欢你还来不及。今日只有我们姐妹两个人，你既与我说这些掏心窝子的话，我又岂能于你有所欺瞒？好妹妹，我与你说实话，这府里，豺狼虎豹这样多，我也是只瞧着妹妹一人，才觉得亲近。我待妹妹、同妹妹待我是一样的。只是府里眼耳众多，平日里不方便走动罢了。但心里，却是常常惦记着。”
“真的吗？大姐姐真的也愿意与我亲近吗？”雅如画含泪的眼中现出希望之色，听到雅飞萱这么说，她是真的觉得，好像未来的一切都有盼头了。有了主心骨、有了仰仗。
雅飞萱点点头，眼中满是诚恳。
至少从前世的一切看来，雅如画的确是个干净的人。虽然今生当今日有些偏差，但在雅如画的野心还未完全显露的情况下，她不宜贸然判断这人的善恶，也不宜暴露自己。
人家给你的是善意，你回给人家善意就行了——虽然只是表面上的，但这总比旧恨未平、又树立起新的敌人，要好得多。
“以后我什么都听大姐姐的，以后咱们姐妹一定要一条心！”雅如画紧紧抓住雅飞萱的手，激动得手都是颤抖的。
雅飞萱都被她抓疼了，这一刻，的确能感觉到她的欢欣。只是这欢欣，到底是由心而发的、还是演出来的，谁也不是圣人，没办法在只看到很少事情的情况下、就做出判断。
“那么……大姐姐的意思是，这次，我不能去了？”雅如画问道。
雅飞萱道：“我的建议是，你不要在此时露风头。”
雅如画听了，竟然一瞬犹豫也没有：“好，我听大姐姐的！”
雅飞萱只是笑了一下，却不怎么过心。不管面前的人到底是善是恶，她都很难再对人交付真心了。
和雅如画分开后，雅飞萱到底还是担心自己房中的情况，说是躲着裴羽辰，也不能真的在外面耗上一日。
回到梧桐苑，妙青和朱玉已经把午饭摆好了。这俩丫头终究还是发现了裴羽辰。许是吃错药了，见到雅飞萱时，笑得非常奇怪，好像堪破了什么秘密似的。
雅飞萱不想解释什么，就随她们误会去。
“你吃饭吧，我吃点心就好。”雅飞萱见今天的午饭不错，实在不忍心同一个受伤的人抢吃食。
“看来你还是心疼我。”裴羽辰连一句感谢也没有，反而说着欠揍之言。
雅飞萱叹了一声，懒得搭理他。
她如今诸般筹谋已是费心费力，哪里还有力气和裴羽辰谈感情之事？她不相信裴羽辰现在对她表露出的这些欣赏喜欢之情，就真的没参杂了利益的心思。
若说，此事这个正在大快朵颐的人，只是乡间一村夫，她是相信的。但换做都城里天尊地贵的世子，她是绝不敢信。
回到自己的房中，雅如琴怎么想着，都觉得不甘心。
母亲后来又说那些乱七八糟的，是有些道理，可会不会，是被雅飞萱给吓着了？
“不行！”雅如琴起身，想着她还是得去探一探，不然实在不甘心。
母亲不知道是在打什么算盘呢，是不是真的为她好，可是说不清。
“嫁妆都能给我搬走，她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没准儿又在为她儿子打算盘。”雅如琴自己小声自语着，侍婢刚推开房门，就见春姑站在门外。
“二小姐是要出去吗？”春姑笑道，“夫人请您过去呢。”
雅如琴语气不善：“不是刚回来吗？干嘛还让我过去？我午饭还没吃呢！”
“夫人正是要请二小姐去吃午饭呢”，春姑道，“夫人有事要和小姐谈。”
雅如琴心中有气，但在府中，什么事情少不了要仰仗她娘，并不敢明着不遵从她娘的命令。
“行吧，我知道了，这就去！”雅如琴道。
很显然，母亲让春姑过来叫她，就是想要看着她，以免她真的去找雅飞萱。
雅飞萱知道雅如琴不会善罢甘休，但也知道，温玉绝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做傻事”。在房中清闲了一日，全然不理外面的风波。
晚饭雅飞萱依旧吃的点心，裴羽辰依旧不客气，霸占了她的晚饭却不觉得愧疚，吃得很香。
“待到待会儿入了夜，你尽快回去。”雅飞萱道。
“怎样也要等到后半夜，不然不安全。”
雅飞萱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我忍。
“好。”不想和他多言，自己吃了一口干巴巴的糕点，噎得嗓子都冒火儿。
一勺汤送到她面前，那一贯清冷无波的声音，此时竟然有些温柔：“别噎着。”
“我谢谢你了，不用。”雅飞萱斜眼看了他一眼，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哎……”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你总是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让人心疼，又让人无奈。”裴羽辰淡淡道。
雅飞萱觉得，自己才是那个觉得无奈的人。
我让你心疼了吗？我让你过来送殷勤了？觉得不耐烦，你可以尽快走。
“我知你是受到了太多的不公平才会如此……”裴羽辰很想要和雅飞萱谈谈心，但看到雅飞萱那抗拒疏离的神色，却也只能一声叹息。
他平时也不是一个多话的人，更不会清闲到要与谁去谈心。今天，还有从前、和以后，他都很想要探寻这个女人。但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一个恰当的机会。
“你错了，其实这些并不能影响到我”，雅飞萱道，“或许，你也可以认为我生来如此。”
对这一生而言，她就是生来带着恨。
“我吃饱了，等下你吃完告诉我，我让妙青她们进来收拾东西。”雅飞萱起身，往书房去。
裴羽辰只能看着她的背影，颇感遗憾。
看来这一次，也没能有所进益啊，真是浪费了流出去的那么多血。
是夜，裴羽辰没有多赖在这里，子时一过，便自行离开了雅飞萱的房间。
但是在离开之前，偏又做了一件让雅飞萱极为不舒服的事。
体谅裴羽辰的伤，雅飞萱睡在长榻上。裴羽辰下床后来到雅飞萱的长榻边，弯腰看了她一会儿，又坐在长榻上，给她拽了拽被子。然后又静静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微微一声叹息，往门口走去。
雅飞萱眠浅，裴羽辰起床的时候她就已经醒了。只是不想和他说话，就故作深眠的样子。
“吱呀……”房门轻轻开启，又关上，甚至连一声脚步也无。这个人的离开、就像他的到来一样，毫无征兆。
许是因为刚睡醒之故，雅飞萱竟然觉得，他刚才坐在自己长榻边的感觉，很好。
好像很久都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温暖了……
上一次有这种温暖又贴心的感觉，是什么时候呢？她已经不记得了。
赏菊宴如期举行。
雅飞萱在临行前，还穿着温玉赏赐的衣服在后花园里走了走，刚好遇见了雅权。说了几句感谢温玉赏赐、并且自己很喜欢这身衣裳的话，应付了几句雅权的几句颇有些恶毒的话语，施礼“恭送”雅权离开。
起身之时，嘴角却挂着一抹冷笑。
她要的就是给雅权看，让雅权知道，你看，温玉赏给我的衣服我穿着呢，可不是嫌弃不用。免得等到赏菊宴时，这两人有借口奚落她。
“走吧”，雅权走远后，雅飞萱吩咐妙青，“咱们赶紧回去梳妆打扮，免得丢了爹的脸面。”
“是。”妙青应了一声。
走到池塘边儿上，两人的脚步都故意放得很慢，散步一般。待到雅飞萱用余光看见有两个小丫鬟结伴走过来的时候，方给妙青使了个眼色。
“小姐，你看那小金鱼儿，跳得多高！”妙青忙抓住了机会，指着一条跳出水面的小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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