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审问

秋香先站出来，给各位贵人行了礼，然后才指着左手边蓬莱宫主殿的人开始先介绍。

雅飞萱抬眼看过去，这些宫人们，不管心里面有多么地惶恐不安，嘴角上总是挂着讨喜的笑容。在宫里头伺候的人，人人都有两张面孔，有的人还不止这两张呢。他们将自己的真实情绪隐藏在面具之下，脸上的表情随着主子的心情变换。

要是整天哭丧着脸，主子看了会不喜欢的。他们脸上的笑容也都是一模一样的，虽然看着讨喜，却透着个假字，时间长了，就会让人生厌，却也挑不出错来，日复一日，这厌恶也就变成了习惯。

等习惯成了自然，自己也变成了这样的人。

雅飞萱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可不是么，她上辈子就被这群戴着面具的人给骗了，可雅飞萱不怪他们，身处深宫，犹如浮萍，还不是主子说什么，他们就要去做什么。要不是雅如琴和裴默然，她堂堂一个皇后，谁敢把她怎么着？也是她自己立不起来，没有早点看清楚那对狗男女的真面目。

秋香介绍完了蓬莱宫主殿伺候的宫人，又一把拉过原先站在她身边的一个宫娥，对雅飞萱说道：“雅大姑娘，这是偏殿里的掌事宫娥，叫做夏莲的。”

雅飞萱就着眼看了那夏莲一眼，只见她样貌平平，笑起来却十分讨喜，但眼睛里却丝毫笑意也没有，可见这笑容果然也是假的，她眉梢微微向上吊着，像是在刻意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强打着气撑着。其实就像是一个纸老虎，泼上水就完了。

雅飞萱轻笑一声：“有劳秋香姑姑了，这位夏莲姑姑，能不能将偏殿的宫人都一一介绍来？”

虽然燕美人十分受宠，可谓是在深宫中独树一帜，励帝这一年来，每个月有大半个月的时间都在燕美人这里，但是励帝脑子还算是清楚的，并没有因此而乱了尊卑，燕美人的规制还是符合美人位分的，最起码，这偏殿里伺候的人，比起淑妃来说，就差了一大截子了。

燕美人身边一共有掌事宫女一个，嬷嬷两个，大宫女两个，二等宫女两个，三等宫女四个，小火者一个。

掌事宫女夏莲先从两个嬷嬷介绍，一个高个子，容长脸的是孙嬷嬷，一个有些矮胖，眼睛有些小的是林嬷嬷。

“雅大姑娘，孙嬷嬷是太后娘娘赏赐给燕美人的，说是要教导燕美人规矩，林嬷嬷是皇后娘娘赏赐下来的，说是做了一手好吃食，要给燕美人补身子，好让燕美人早点为皇家开枝散叶。”

雅飞萱点点头，示意夏莲接着介绍，夏莲就指着两个大宫女，笑道：“这两个，都是蓬莱宫原来的二等宫女，燕美人住进来以后，淑妃娘娘就指给了燕美人做了大宫女，一个是萍儿，一个是芙儿。”

和夏莲不一样，这萍儿和芙儿都长得十分美艳，甚至有些不输燕美人的架势。

雅飞萱暗笑，看来这淑妃也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啊，也会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去争宠。放了两个年轻貌美的宫女在燕美人的身边，多少也能让励帝分心。

只是淑妃恐怕没有想到燕美人的手段竟然如此高明，愣是将励帝紧紧地给栓牢了。

夏莲又将剩下的人都给介绍了一遍，雅飞萱点点头，忽然指着孙嬷嬷和林嬷嬷，道：“两位嬷嬷是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赏赐给燕美人的，按理说燕美人的身子骨儿，两位嬷嬷最清楚，怎么燕美人有孕这样大的事情，两位嬷嬷却被蒙在了骨子里呢？”

孙嬷嬷是负责教导燕美人宫规礼仪的，这事儿就要落到林嬷嬷的头上了。

林嬷嬷那一双小眼睛就明显慌乱起来了，但还强撑着问德妃和淑妃：“娘娘，雅大姑娘还是一个黄花大闺女呢。这事儿在雅大姑娘和郡主殿下面前说起来，好像有些不大好吧？”

淑妃和德妃也有些犹豫起来。

嘉善郡主却一拍椅子扶手，冷冷地哼了一句：“嬷嬷不要倚老卖老，仗着是皇后娘娘赏赐下来的人，就不把两位娘娘放在眼里！德娘娘和淑娘娘是给你们这些奴才体面，才要我和飞萱姐姐来问你们，你们要是不愿意好好说话，那就趁早丢进暴室里去，关个两三天，看你们说不说！”

暴室是宫城里处罚犯错宫人的所在，犯了错的宫人们宁愿一头撞死，也不愿意进这暴室。凡是进了暴室的人，很少有能活着出来的，就算最后被放出来，也不是一个好好的人了。

那林嬷嬷身上一哆嗦，这脸立马就变了，冲着嘉善郡主就笑：“郡主殿下，奴婢怎么敢倚老卖老？奴婢不过是为着郡主殿下和雅大姑娘的清誉着想……”

“行了！你愿意说就说，不愿意说，我自然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嘉善郡主捏着手中的青瓷茶盏，皱了皱眉头，丢给一旁的萍儿，滚烫的茶水泼了萍儿一身，萍儿却一个字都不敢说，仍旧站得稳稳当当的。

嘉善郡主瞧见，皱了皱眉头，又扯了站在身边的另一个宫女芙儿身上的帕子，丢给萍儿：“把水擦擦，要是一会儿烫坏了，让人去找太医院的江仲达，只说是我让你去的，他就会给你医治的。”

萍儿连忙谢恩，嘉善郡主淡淡地道：“我不爱喝这白茶，你去冲了蜜枣茶来。”

众人都以为嘉善郡主孩子气又犯了，只有雅飞萱一个人知道，嘉善郡主不会无的放矢，这萍儿一定有什么地方让嘉善郡主觉得不妥当了。

嘉善郡主转过头又淡淡地对了林嬷嬷说道：“你说起了我和飞萱姐姐的清誉，巧了，今儿个这里就这么多人，我和飞萱姐姐在这里问你们话的事情，也就只有你们知道，德娘娘和淑娘娘自然不会乱说，如果将来我和飞萱姐姐要是因为这件事情而让人非议，那就是你们这些奴才传出去的，我可是将你们这些人都记住了，别等着我找上你们。”

嘉善郡主的恐吓果然有用，林嬷嬷是彻底老实下来了，知道嘉善郡主这里讨不到便宜，看着雅飞萱笑得十分和善，就只好在雅飞萱这里应付了。

“回雅大姑娘，是奴婢该死。”林嬷嬷一下子跪了下来，“奴婢听了皇后娘娘的吩咐，到了燕美人身边，每天什么事儿都不管，只管着燕美人的吃食，燕美人身子骨很结实，也不挑嘴，是个很好伺候的主子。除了燕美人的吃食，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呀。”

孙嬷嬷是个识时务的，没有林嬷嬷这么难缠，没等雅飞萱问她，她就主动跪了下来，老老实实地回答道：“雅大姑娘，奴婢是太后娘娘赏赐下来教导燕美人规矩的，除此之外，燕美人身边的事情都是几位宫娥打理的，奴婢实在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雅飞萱往旁边一闪，不肯受两位嬷嬷的礼，还笑着说道：“两位嬷嬷快快请起，这是做什么呢，飞萱不过是一介民女，两位嬷嬷这般实在是折煞飞萱了。”

德妃暗自点头，对雅飞萱的表现越来越满意了，如此稳重不孟浪的女子，正好是二皇子裴栩然的良配啊。

两位嬷嬷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雅飞萱便问夏莲：“夏莲姑姑，燕美人身边贴身的事情都是谁打理的？”

夏莲就指了指芙儿，还有刚回来的萍儿，道：“雅大姑娘，燕美人贴身的事情都是芙儿和萍儿打理的，我虽然是掌事姑姑，却只管着偏殿上下的事务，燕美人房里的事情，都是这两个宫女管着，二等宫女除了打扫，轻易进不得燕美人的房中，三等宫女就更是进不得了。”

淑妃先轻哼了一声：“小小的一个寝宫，也弄得和什么似的，难不成里头有什么稀世珍宝，还看管的这么严实，妨谁呢这是！”

“行了，你少说两句吧。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德妃劝淑妃，“她年纪轻，又是从浣衣局那种地方升上来的，乍一得了圣宠，自然要轻狂一些，你是宫里头的老人了，怎么也跟着咋咋呼呼的。”

被德妃这么一说，淑妃心里头才平静下来，狠狠地瞪了一眼萍儿和芙儿。

芙儿倒是被吓了一大跳，还有些瑟缩，萍儿却很平静，只是低了头，不敢和淑妃对视。

雅飞萱抿了抿嘴，这萍儿胆子也太大了一些。

淑妃既然敢将萍儿和芙儿放在燕美人身边分宠、做眼线，手中就必定掌握了这两个宫人的身家性命。只看芙儿那瑟缩的眼神就知道了，要是她们敢背叛了淑妃，定然下场凄惨。

这下场凄惨可不仅仅是性命不保。雅飞萱前世好歹也混过皇家，知道这皇家里头的腌臜事情多着呢。淑妃握着两个人的身家性命，完全可以将这两个人放在手掌心慢慢地折磨，兴许，还能将这两个人的全家都给找出来。

萍儿竟然一点都不害怕，不是不在乎这些，铁了心地要跟淑妃作对，就是从燕美人那里得到了什么依仗，可以让她无所畏惧的依仗。

这就有意思了，一个小小的美人，就算受宠又如何，毕竟根基不深，怎么可能斗得过在深宫中盘踞了这么多年的淑妃呢？又凭什么给萍儿这样可靠的依仗？

雅飞萱抿唇笑了笑，燕美人身后的力量真是可怕啊。

“那么两位宫娥姐姐，”雅飞萱慢条斯理地问道，“平日里都是照管着燕美人的何许事体啊？燕美人的换洗衣物又是谁负责的呢？”

芙儿就期期艾艾地说道：“是奴婢负责的。”脸上讨喜的笑容早就消散得一干二净了，不用抬头，芙儿也知道，现在淑妃脸上的表情恐怕都能将她给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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