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犹如神赐
绮月寒忍俊不禁。
南离宫中，不时传来沉闷咳嗽声，太医站了一殿，个个面有菜色，私下交头接耳，却无一人敢出头说话。
绮元随倚在床上，脸色泛着青黑，让人不敢相信，短短两日光景，一个人竟能憔悴成这样。
“赵院首，咳，朕到底如何了。”
近日咳嗽愈发严重了，绮元随甚至连呼吸都不敢牵扯太大，肺里一阵烧灼的疼。
赵秋白眉头紧皱，按说寻常风寒，吃过药也该好了，绮元随的状况竟越来越严重。
他心下有个猜测，只是不敢说。
皇帝这情形，倒像是中毒了。
可宫中，谁敢给皇帝下毒，他这话若是说出口，便是一阵轩然大波。
赵秋白犹豫片刻，不敢妄加揣测，跪下请罪：“老臣无能，一时诊断不出缘故，还请陛下宽限些日子，让臣回去查查医书。”
绮元随疲惫的挥了挥手，算是答应。
心口宛如堵住一块石头，喘不上气来，除了每日吊命的参汤，他几乎粒米未进。
他深深地感受到，大限将至。
心中犹豫，是不是该把太子召回来了。
陆德福小跑进殿，在他耳边轻声：“皇上，六部几位大人在外头想见您。”
这些天，他精力每况日下，以往皆经他手的朝务便也堆积成山。
外界只知他身体不适，并不知他病的这样严重。
是以六部大臣有些急事急需处理，只好进宫来觐见。
绮元随捂着嘴一阵咳嗽，脸色以肉眼可见的涨成青紫色，良久，哑声：“让他们进……”
话音未落，绮元随忽咬紧牙关，一阵痉挛，随即晕了过去。
众人惊叫，赵秋白慌忙上前把脉。
陆福德尖着嗓子大叫：“都安静！闲杂人等速速退下，不得泄露半句！”
不愧是跟了绮元随一辈子的人，这种情况下，尚能第一时间稳定局势。
况且，绮元随晕过去的消息，若泄露出去，朝堂必定动荡，是以陆福德深知不能让这些人乱嚼舌根。
一阵威逼利诱之下，除了赵秋白，其他人都战战兢兢的退下了。
只是消息仍旧不胫而走，宫里人人惶恐，预感大厦将倾，风雨将至。
姜太后眼线遍布宫中，虽陆福德一力镇压，她仍是第一时间知道了。
房嬷嬷靠近她，眸光冷厉：“主子，咱们要不要……”
“先不急。”
皇帝如今昏迷，连朝政都处理不了，第一要紧的事，就是把太子召回来把持大局。
可姜太后岂会让绮怀阳有回来稳固地位的机会。
勾了勾唇，姜太后脸上两道阴鸷法令纹深深陷进去，幽幽：“就按陆德福的意思，先把消息压下。”
“娘娘的意思是？”
“东宫那边，就说不应让太子分心，不必通知太子。”
绮怀阳近些年都在外打仗，朝中势力几乎未曾经营，皇帝一死，绮怀阳赶不回来，她就可以顺理成章的用不孝之罪费了太子，扶持他人。
姜太后最想的，当然还是把自己儿子推上那个位置。
但若这么做了，难免会被世人诟病，她筹谋了这么多年，并不急于一时。
绮元随膝下还有几个皇子，姜太后都想好了，找个最容易控制的取代绮怀阳，继位后由她垂帘听政。
等小皇帝被她控制住了，再拟诏传位崇亲王。
如此，方是万全之计。
绮元随晕倒的消息，如落入平静水面的一块巨石，激起层层波澜。
栖梧殿，哐当一声，皇后手中茶盏落地，脸色霎时苍白。
“皇上晕过去了？”
宫女点头，惶惶：“陆总管不让大家伙说，可宫里都传遍了。听说赵院首也束手无策，大家都说，皇上这回……要不好了。”
萧白萱颓然跌坐回椅子上，心下一片惊慌。
她深知太后手段，定不会让太子顺利回京。
皇上若是不好了，她这个皇后，到时候又如何自保！
萧白萱抿了抿唇，匆匆想起，该去向太后示好，唯有如此，才能保住自己地位。
刚起身，忽觉腹中一阵翻腾，喉头涌上酸涩，她忍不住侧身扶住桌子干呕了一声。
宫女忙搀住她：“娘娘，您这是哪里不舒服？”
萧白萱皱了皱眉，眼里渗出生理性的泪，缓了口气点点头：“去请太医来。”
这感觉十分陌生，萧白萱惜命，不敢放任不理。
忽然，萧白萱一僵。
她想起来，前几天是月中，按惯例，绮元随要留宿她宫中。
那时绮元随身体还好，他们……
这猜测刚浮起，萧白萱便心跳如鼓，叫住心腹，嗓音发涩：“请柳太医。”
柳太医是她一手提拔起来的，她手里攥着对方把柄，唯有柳太医，她信得过。
不一会儿，一个蓄着八字胡的中年男子便到了栖梧殿，恭敬行了礼。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萧白萱嗯了声，脸色晦暗莫名，使了个眼色，心腹宫女识趣的带着其余下人退下。
“柳太医，本宫记得，你进宫已有四年了罢。”
“多亏娘娘栽培，小人一直战战兢兢，希望能报答娘娘大恩大德。”
萧白萱缓步走到他面前，嗓音压着透出些许威胁：“报答不必，本宫要你知道，今日诊脉，什么话能说，什么不能。”
柳太医惊愕抬眼，对上萧白萱目光，登时点头如捣蒜。
“娘娘放心，小的明白。”
萧白萱这才微松了口气，心底对那个猜测又期待又忐忑，终究伸出手去让太医把脉。
这柳太医为人一般，医术倒是不错，搭在腕上片刻，脸色便一变，随即跪下祝贺：“娘娘千岁，大喜啊！”
猜测被证实，萧白萱不敢相信似的呆了呆，随即也喜的有些手足无措。
这么多年了，她做梦都盼着有个孩子。
绮怀阳和绮月寒都是先皇后所出，与她生分，不能依靠。
她是姜太后母家人，在宫里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可笑的是姜太后只将她当做一枚软弱好控制的棋子，随时可以丢弃。
唯有生下嫡子，她在后宫才算有了依靠。
入宫十余年，她日夜期盼，有时候甚至会怀疑是皇帝不想让她有孩子。
惊喜却来的如此突然，犹如神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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