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罪该万死
苏丞相在家中大怒，砸了几回东西，直言这群酒囊饭袋有意害他女儿。
可苏皇后的病还是一日日的重了。
“娘娘，把药喝了吧，喝了就能好起来了。”
乞巧不知哭了多久，眼眶红肿，强颜欢笑给她喂药。
苏皇后喝了一口，便苦的吐了出来，奄奄一息轻笑：“吃了这么久也不见好，只怕是好不了了。”
她只是恨。
赫连御要杀她，杀便是了，何苦把她送到那种地方去折辱她，受这生不如死的苦。
耳边忽听到一阵吵嚷，她皱了皱眉：“什么动静。”
乞巧跑出去看了眼，回来后身边还带着苏丞相。
苏丞相目光复杂的看了她一眼，似乎突然服老了，叹了口气坐到床边，轻声：“爹没本事，叫你吃苦了。”
眼前的人是她的父亲，纵有千般不是，这回也散尽了手中权利救她出来。
皇后唇动了动，低低：“爹。”
尽管她心里明白，苏丞相放权，并不全为了她，赫连御既然决定对苏家动手，夺权是迟早的事。
与其死的太难看，不如主动交出留不住的权利，留得青山在。
可心中仍有几分感动。
苏丞相摇了摇头，忽沉声道：“宫中这些庸医，都是些没用的东西。依我看，你这是在牢里冲撞了不干净的东西。为父找了位大师，给你驱驱邪。”
皇后愕然，苏相何时相信这些江湖术士了？
一番好意不好拒绝，那所谓的大师能进宫，想必也是赫连御默许了的。
苏皇后只好由着那江湖术士装神弄鬼，跳大神似的折腾了半日，除了被吵的脑仁疼，并未觉得好了。
心中也愈发觉得苏相可笑，想必是真的老了，信起这些没用的东西来了。
恨意往往使人坚强，苏皇后越是卧病在床，越是恨赫连御将她送进慎刑司。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可赫连御却一丝一毫的情意也没留给她。
一次又一次，她便是再傻，也该死心，也该醒了。
她本想趁苏相这次进宫，和苏相商量，只是苏相如今在她眼里也成了不足以成事之辈。
一个阴冷危险的想法在心底成型，她想杀了赫连御。
这念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来的强烈，以至于她能冷静的审视自己的心意。
绝非临时起意。
而是日积月累的恨，堆积成了她无法拒绝的诱惑。
宫中守卫森严，贸然行刺无异于以卵击石，苏丞相倒给她提供了一个法子。
三天后，礼部官员上书，皇后重病，应请僧侣入宫诵经祈福。
帝允，崇严寺方生大师携弟子若干入宫，开坛祭天，诵经念法。
挑送和尚行礼进宫的伙夫据说是寺里从小住着的，宫中便象征性的安排了一间偏远柴房供其居住。
是夜，月黑风高，佛堂的红烛晃动着明灭光线，两排和尚低着头，诵经声低低。
不远处便是皇后的椒房殿，这些和尚入宫祈福，多半是为了她，皇后本人此刻却正坐在窗边，讥讽看着佛堂。
乞巧拿了件披风过来，低声：“娘娘，您身子还没好，别受凉了。”
苏皇后笑了笑，却是问了另一件事：“承德殿那边，安排的怎样了。”
这丫头是她从娘家带来的心腹，信得过，便连这苏丞相都瞒着的事，苏皇后也同她商量了。
乞巧目光暗了暗，低头在她耳边：“娘娘放心，已经打点好了，就算败露，那人也会自尽，决计查不到咱们头上。”
苏皇后满意的点了点头，手却不自觉抚上心口。
不知为何，那儿隐约跳动着不安。
三更的更声打过，连御花园里的野猫声音都透出了倦怠，巡逻侍卫耷拉着眼皮，懒散走着。
一抹黑影悄无声息的从远处掠来，准确无误的错开守卫，攀上了承德殿顶。
琉璃瓦冰凉温润，蒙面男人小心翼翼移开一块，把脸贴上去看了眼。
屋中灯火尚明，着明黄常袍的男人支着额头，不时揉眉心，强撑着批阅奏折。
悄然的，男人悬在屋脊上，猱身跳了下去，发出的动静轻微。
灯火一晃，照见了男人背在身后的，一把锋利泛着寒芒的匕首。
作为一个刺客，他此刻心底无疑是激动的。
即将死在他手下的，是皇帝。
今夜过后，也许整个天下会为之改变。
缓缓的，他抽出匕首，噌的一声，伏案的男人似有察觉，抬头看来。
电光火石间，他一咬牙，狠狠将匕首插了下去。
匕首笔直的从头颅中央插了下去，男人瞪大眼睛，露出难以置信的眼神。
鲜血从额头淌下，滴在明黄的纸上，绽开一朵艳丽的花。
蒙面人难掩激动，咧嘴笑了起来。
下一刻，殿外依次亮起火把，霎时亮如白昼。
数排披甲执锐的金吾卫身着玄色盔甲，肃然而立，将大殿围得水泄不通。
蒙面男惊恐后退，手忙脚乱中，将那已死的人抱在怀里，颤声：“皇，皇帝在我手里，谁敢动！”
他一侧的屏风中缓缓走出一个人来，鬓发微霜，目光沉着，不怒自威。
殿外金吾卫水一般往后跪去，山呼万岁。
赫连御扯了扯嘴角，和煦：“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蒙面人惊愕的看着自己手里的人，又看了看完好无损的皇帝，后知后觉他中计了。
难怪他能在皇宫中畅通无阻，难怪这么顺利……
这根本就是布好了天罗地网在等他。
赫连御摆了摆手，在蒙面人愣神的空挡，两侧金吾卫便已上前将其拿下。
大理寺卿白鹿语被称之为貔貅，不止是因为其贪得无厌，只进不出，更因他有一间刑讯室，凡进去过的人，没有能完好出来的。
白鹿语刑审手段远不止酷刑，据说他折磨人心更为拿手，少有在他手中不招供的。
偏他又爱穿一身白，进了刑室出来后，稍有不干净，便会迁怒犯人。
这貔貅捻着帕子，慢条斯理的擦拭手指，走到殿外，见了坐在堂上的人，大惊失色，忙不迭跪下行礼。
“臣叩见陛下，有失远迎，罪该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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