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一枚弃子
何况这玉嫔竟如此不知检点，放肆到连人都不避着了，若是传扬出去，他这皇帝岂不成了笑话。
白鹿语恭敬跪在下头，沉声道：“陛下，臣已将这两人扣押大理寺，该如何审问，还请您示下。”
天子无家事，可这等丢人的事，赫连御万万不想传扬，脸色几变后，冷哼：“朕亲自来审。”
大理寺的地牢终年不散血腥味，玉嫔娇生惯养，关了半日，人已像傻了，口中被塞着防止出声的皮革，涎水四溢，目光呆滞。
赫连御看到昔日宠妃变成这般模样，皱了皱眉，近乎于无的怜惜念头也荡然无存了。
玉嫔死寂的眸子转了转，看到他也毫无反应，只有看到他身后站着的白鹿语时，瞳孔剧烈的缩了下，发出几声低吼。
白鹿语笑吟吟抵上几册文书。
“陛下恕罪，臣这大牢骇人了些，不曾注意，玉嫔竟似吓傻了，再言语不得。只不过，在此之前，臣已经查了那侍卫的口供，一一对比，文书皆有记录。”
赫连御沉着脸接过文书，看了几页后，眉头紧锁。
最后猛的将桌子一拍，脸色愈发冷硬。
晃动的烛光下，照出一行字，乃是张举的口供。
“是，是皇后娘娘派小的去玉宁宫附近当值的，那夜本不该奴才当值，皇后娘娘的命令小的不敢违抗，到那之后，小的就喝了两口酒暖身子，再后来，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白鹿语眼尾泛着凉薄笑意，对帝王恭敬垂首：“陛下息怒，虽诸多证据都指明是皇后娘娘下局害玉嫔娘娘，可这其中，仍有诸多疑点。”
赫连御冷着脸森森：“没有疑点。”
“一国之母，全无母仪天下之心胸，善妒好争，如今竟还敢拿帝王家威严玩闹，这样的人，实在不配做朕的皇后。”
帝王冷冷抬手：“来人，传旨，皇后失德善妒，祸乱中宫，一生杳无建树，今更迫害妃嫔，特賜褫夺后位，押入天牢。秋后……问斩。”
问斩二字，可谓掷地有声，连玉嫔都惊愕的抬了抬眼。
白鹿语却只是挑了挑眉，便波澜不惊的借了旨。
鸟尽弓藏，何况皇后连良弓都算不上，不过是一枚迟早的清算的弃子。
苏皇后早知皇帝不会轻易放过她，可旨意传来时，仍是愣住了。
久病未愈，她活像个鬼，戴着镣铐走在阳光下，却连每一寸肌肤都是冷的。
莫名的，她想起了落寂当日死在她眼前的模样。
说来她与落寂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这方寸牢笼间被囚的鸟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也许当日落寂是解脱的。
森然狱门立在眼前，苏皇后停下脚步，闭上眼，细碎阳光撒下，她冷的发抖。
后背忽然被人推了一下，狱卒毫不客气：“磨蹭什么，快进去。”
褫夺后位，秋后问斩……
呵，她真想去问问赫连御，她做了什么让他这样狠心，要她生前死后，声名狼藉。
大门轰然关上，隔绝了外界的阳光，牢房里只有一个高高在上，小到投不进光亮的窗子。
苏皇后本就未痊愈的病情更重了几分。
赫连御这道旨意下的突然，朝中许多人都没反应过来，而苏皇后入狱时，赫连羽正埋首在女人肚皮上花天酒地。
得知这消息后，太子殿下愣了愣，黑重的眼袋上窝着一双浑浊的眼珠，他低头沉默许久。
直到身后美姬缠上他的后背，撒娇似的说些什么时，赫连羽才猛的掀开被子下床，匆忙穿戴整齐，跑进书房里取了件东西，马不停蹄的赶往天牢。
天牢可比大理寺驳杂多了，关系自也更好疏通，赫连羽买通了一名狱卒，悄悄进了天牢。
“太子殿下，您也知道，皇……里头这位是重罪，您看过了就出来，别让小的难做。”
赫连羽不耐烦的丢了锭银子给他：“滚远点，别碍事。”
天牢阴冷的气息逼的他颤了颤，赫连羽把衣服拢紧了些，脚步轻轻走到了苏皇后牢房前。
牢中所谓的床，便是在湿冷的地板上，只铺了薄薄一层稻草。
苏皇后着了一身单薄的白色囚衣，将自己蜷在角落里，不时压抑轻咳。
赫连羽嘴唇动了动，眼底掠过一抹挣扎。
最终，他走了进去，在离苏皇后三步远的地方便停下，低着头蚊讷般叫了声：“母后。”
苏皇后蓦地抬眼，死寂的眸中闪过一抹活气光亮，看到他，险些喜的落下泪来，踉跄爬起来抓住他的手，霎时泪流满面。
“吾儿，本宫的羽儿，这世上，果真只有你才是本宫的！”
赫连羽吓的呆呆的不敢动，听她说他是她的，来时的意愿忽又强烈起来了。
从小到大苏皇后便视他如一件所有物，强势的安排了他的一切，现如今更是连他何时生子纳妾都要插手。
他是堂堂太子，又不是戏台子上的提线木偶！
初听皇帝下旨处死皇后时，赫连羽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他的父皇怎么能处死他的母后……
可他仔细想了想后，竟生出病态诡异的庆幸来。
死了好啊，死了就没人再管着他，不会再不把他当个人，动辄便骂他，在众目睽睽下羞辱他，要他跪下。
母子亲情忽在扭曲的价值观里成了最微不足道的玩意儿，他这太子当的如透明人一般，可又有谁曾想过，他也是个活生生的人，看到听到的一切，都会在心中留下痕迹。
早在苏皇后豢养男宠，东窗事发的那日起，赫连羽便恨上了生他养他的母亲。
这是个令他蒙羞，带给他耻辱的女人。
苏皇后感受到亲子的僵硬，心也一寸寸凉了下去，她松开赫连羽，坐回稻草床上，冷淡：“你来找母后，不是为了看我的吧。”
赫连羽舔了舔干涩的嘴角，荒淫无度仿佛掏空了他的身子，让他连伸手从袖袋中取出一个小瓶子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好容易取了出来，他跪在苏皇后面前，演技拙劣的挤出几滴眼泪来。
“母后，儿臣知道您一生所愿，便是儿臣能稳坐太子之位，顺利登基。为了儿臣，您愿意牺牲一切，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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