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令人心寒
苏皇后近乎看陌生人一样看着自己的儿子，世人都骂他懦弱无能，但苏皇后一直觉得，自个儿儿子秉性温良。
此刻，那温良的眼底是拙劣的算计，和令人作呕的欲望。
古往今来男人们做了无数的典籍，去称赞母亲的无私，甚么女本柔弱，为母则刚。
母亲确实令人钦佩，她当初为了把太子从大理寺救出来，更是倾尽财力。
可牺牲一切这四个字从太子嘴里说出来，顿时显得荒谬可笑。
她太了解亲子，以至于猜到太子后面要说的话，只觉心凉如铁。
赫连羽浑然不觉，吝啬的挤了几滴泪后，迫不及待的将瓷瓶捧到皇后面前。
“母后，这是鹤顶红，顷刻便能致死，一丁点儿痛苦也没有。母后，您要是真为儿子好，就把这药吃了，我会去父皇那求情，让他成全您一个好名声，总比这些难听的罪名传出去，死后也不得安生要好的多，您说呢。”
苏皇后定定看着他，掩唇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最后没了力气，才喘着气擦了擦眼角的泪。
温声道：“这样一来，母后的罪名也连累不了你，世人眼里，你这太子仍是干干净净的，对么。”
赫连羽脸上浮起笑意，尚未成型，便挨了一巴掌。
苏皇后用尽了所有力气似的，颤抖着倒在床上，笑声凄厉：“赫连羽啊，本宫怎么生出你这么个畜生来，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你妄为人子！”
赫连羽捂着脸有些生气，骨子里却仍是怕着苏皇后，被这般骂了一顿，更觉脸上挂不住，嗫嚅：“儿臣不过是提了最合适的法子……”
“滚，本宫就当没你这个儿子，滚出去！”
那双眸子里遍布血丝，骇人的紧，赫连羽噎了噎，手中瓷瓶骨碌碌吓掉了，他也不敢去捡了，灰溜溜转身离开。
苏皇后失力的跌回床上，冷硬硌人的稻草将她娇嫩的肌肤磨出了一层层血泡，她浑然未觉，偏头看到了地面上那个小瓷瓶，扯嘴笑了笑。
良久，她闭上眼睛，一滴清泪自眼角滑落。
她这一生，当真是失败极了，所爱求不得，便连唯一的儿子，在这关头，想的也是杀了她求荣。
心寒啊。
不到一日，皇后下狱的消息便如野草般铺天盖地传遍了朝野。
而明言要与她断绝父女关系的苏丞相，彼时正在皇陵佛堂中。
听到消息，苏相惊愕的手中杯盏落地，难以置信问传话的人：“你说的可都当真？”
一着青皂袍子的老尼坐在一旁，冷眼旁观，眼神讥诮。
苏府下人颤巍巍看了眼老尼，方才继续：“小的不敢说半句假话，夫人在家中都快急坏了，让小的快找您回去主持大局。”
苏丞相跌坐回位置上，脸色惨白。
“皇帝当真好狠的心，老夫已经退让至此，交出手中大半实权，他竟连条活路都不愿给。”
到底是亲生骨肉，苏丞相沉思片刻，起身：“我亲自进宫，向皇帝讨个公道。”
“慢着。”
身后不直不做声的老尼捻着佛珠，不紧不慢叫住他。
苏丞相嘴唇蠕动，低眉露出几分祈求：“太后，陛下此举打的可是臣的脸，若不救絮儿，只怕……”
那老尼轻嗤了声：“枉你活了大半辈子，竟连这点小事都看不出来。皇帝要的就是你失了分寸。”
她眯着眼，法令纹中透出冷意：“成大事者，心肠必须要硬。相爷，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苏丞相颤了颤。
这么多年，追随眼前的女人已成了本能，几乎瞬间，他听出了太后的言外之意。
牺牲皇后。
太后深深看了他一眼：“相爷，你不会舍不得吧。”
他们如今已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除却私心，还多了利益关系，苏丞相沉默许久，凝重摇头。
“老臣一切听太后安排。”
太后满意一笑，不再理会苏丞相，闭眼念佛经。
苏丞相心底发凉，失魂落魄离开佛堂。
相府大堂，章氏焦急的走来走去，不时往门口张望。
好不容易看到苏丞相从外进来，章氏急的热泪盈眶，匆匆迎了上去，嗓音中带着哭腔：“老爷，您可算回来了，女儿的事有眉目了吗，您打算怎么办？”
劈头盖脸砸来的是对他作为一家之主，为人父的诘责，苏丞相喉咙中仿佛堵了棉絮，艰难哽了哽，别开目光，哑声：“女儿的事，算了吧。”
章氏难以置信的瞪大眼：“什么叫算了？”
“皇命难违，你难道想让我抗旨吗。”
苏丞相似累极了，佝偻着背往里走，章氏愣愣垂泪，蓦地扑到他面前，歇斯底里。
“你今天又去那了，是她让你这么做的对不对！苏平，你鬼迷了心窍，为了那个女人你连亲生女儿都不要了！”
苏丞相瞳孔微缩，猛的转身瞪她：“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胡说八道？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这些年你偷藏着的画像是谁的么，你把我当傻子，可我再瞎再聋，也当了你几十年的枕边人啊。那个人呢？这几十年来，她为你做了什么。你凭什么以为，人家堂堂一个太后，会喜欢上你！”
章氏恨不能将这几十年来所有的怨恨不满，全都倾斜出来。
她以为自己能忍得住，丈夫的心虽不在她身上，可几十年来，两人相敬如宾，相互扶持，在旁人眼里，也算一对令人艳羡的夫妻。
直到现在，她连自欺欺人的资格都没有了。
章氏凄然一笑：“当日我看到你在书房，又拿出了那张画，我才知道，原来这么多年了你也没放下。我负气跑回娘家，本盼着你能顾及夫妻情分，知错服软……”
可到头来，是她煎熬受折磨，自己当做没事发生跑回来。
一再忍让，换来的是连亲生女儿都保不住。
苏丞相哑然，心底隐秘的妄念被最亲近的人发现的羞耻，和对亲生女儿的愧疚，都令他心虚的没有反驳的立场。
更重要的是，他和太后的计划，离不开章家的权势，章老太爷是有名的清流，虽已隐退，在朝中影响力却不可小觑。
(https://www.24kkxs.cc/book/4238/4238270/11110730.html)
1秒记住24K小说网：www.24kkxs.cc。手机版阅读网址：m.24kk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