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 他的逆鳞
念头刚起，一人持玉笏出列，扬声：“陛下，老臣欲为三殿下辩解。”
赫连潭眯眼，神色冷了下去。
是苏丞相。
帝王不动声色，目光微冷：“哦？爱卿有何高见。”
“据老臣所知，三殿下此次回来，带回两个孩子，前两日大动干戈请了御医，亦是为了孩子。想来，这传闻，与孩子有关。”
此话一出，满堂皆静。
京中有无数双眼睛藏匿于黑暗中，赫连潭带了两个孩子回京的消息，自是不胫而走。
但连帝王都默认他们的存在，却并未声张，很显然另有考量，便谁也没有胆子戳破。
这层窗户纸当众被捅破，再想装傻充愣，可就难了。
赫连御眼底闪过怒意，看向赫连潭，淡淡：“老三，你有什么话说。”
赫连潭昂然而立：“儿臣有话可说，那两个孩子，是儿臣亲子，与传言无关。不知苏相何以能将这两者联想在一处，还是说，苏相对本殿下府上鸡毛蒜皮的小事，都知之甚详啊。”
苏丞相被反将一军，微怒：“你！”
“好了，不过是些小事，也值得拿到朝堂上来吵，置民生社稷于何地啊。三皇子赫连潭，对下属过于苛责，也是不该，责你为亡者补办丧事，发送补恤，可有异议。”
“臣心服口服，陛下圣明千秋。”
帝王态度分明，观望的众臣岂有不明白之理，纷纷跟着赫连潭高颂圣明。
早朝不欢而散，苏丞相脸都气绿了，拂袖而去。
“主子，谣言定是那老匹夫传的，咱们可要……”
赫连潭冷冷看着丞相府的马车走远，摆了摆手。
“既是谣言，何必理会。让人盯着些他都去哪，见什么人，莫要打草惊蛇。”
“是。”
苏丞相下了朝，却是直奔城外。
方才路上，他忽然收到太后派人来请他的消息。
太后年纪虽大了，耳聪目明却不输这京中任何一个人，想来赫连潭那消息也已经传到了她耳朵里。
当初两人意见相左，不欢而散，苏丞相却仍是时时惦记着她，如今对方不过招了招手，他便将当日的不愉快忘了个干净，恨不得马上见到人。
皇陵偏冷，不供地暖不供煤，太后养尊处优了一辈子，何曾吃过这样的清苦，愈发野心勃勃，念着回宫。
而如今，苏丞相是她唯一的筹码。
再不愿，她也只得主动求和。
她确实是为了赫连潭的事。
如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太子在朝中的地位岌岌可危，可有可无，帝王的偏爱移到了一开始不显山不露水的三皇子身上。
一个庶子，何德何能！
听到开门的声响，太后停下捻佛珠的动作，冷冷睁眼，眼尾皱纹深了许多，岁月在锦衣玉食离她而去之后，似乎加倍还给了她。
苏丞相心头不是滋味，往一旁的炉子里加了几块木头，轻声：“回头我让人装个地暖，不会碍着京中那位的眼睛。”
太后眼皮动了动，不置可否，轻轻叹了口气：“那庶子的事，我听说了，消息是你放出来的吧。”
苏丞相点了点头，眼神狠戾：“没想到皇上对他偏袒至此，今日早朝，公然驳了我的面子，偏袒于他。看来皇上已经老糊涂了。”
那雍容的老妇眼中闪过一抹阴冷，森森：“那贱种就同他娘一样令人恶心，皇帝在这件事上，总是糊涂。为了夏北的社稷，唯有你我二人联手，像当年一样，把那贱人的儿子也赶出去，扶持羽儿上位。”
赫连羽是苏家和她精心培养出的傀儡，即便是个废物，也比赫连潭坐上那个位置要好的多。
探子将两人密见的消息带回来，赫连潭不置可否。
这两人想害他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过如今赫连御向着他，他们再怎么蹦跶，也不过是秋后蚂蚱，翻不出多大的浪。
上官岑派人送了解药来，孩子身上的毒总算解了，赫连潭内疚于此前的疏忽，整日陪在孩子身边，对苏丞相，也只是让人密切盯着，并不十分上心。
京中是非多，热闹传得快散的也快，那几个试药人的家属亲自出来澄清，赫连潭又一直不曾露面后，这谣言便渐渐隐匿下去了。
坊间小巷却悄然孕育起另一责谣言。
茶馆酒肆向来是闲谈的好去处，数九隆冬，各家停了活计，午后就着慵懒的暖阳，到茶馆点上一壶茶，一碟小菜，听说书人来一段时兴的话本子，一天便打发过去了。
“崔大爷，您老最近在哪发财啊，好几天没见了！”
大堂人来人往，也有街坊领居相熟的，长期占着座，往来都能打个招呼。
崔老二拎着个鸟笼过来，神秘兮兮的四下看了眼，坐到空位上，吐了口唾沫，低声：“爷们还真有件稀罕事，想不想听。”
周围瞬间围了一圈人，这崔老二卖足了关子，方道：“听说了吗，三皇子府中接了两个孩子回来，皇上却不肯承认不给名分，原来这俩孩子，是三皇妃同别人生的野种，三皇妃尚未许配给咱们夏北时，就已经有孕在身了……”
二楼雅座上有两个官府的人正值休沐，对视一眼，不敢怠慢，匆匆派人去三皇府禀报。
夏北民风颇开，不拘百姓讨论政事，可这天家丑闻，不要命了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胡言乱语。
短短半日，这消息成了无源之水，汹涌流进市井小巷，成了百姓茶余饭后，压抑着好奇和兴奋讨论的话题。
三皇子府，赫连潭面沉如水：“你说什么。”
手下紧着嗓子小心翼翼将坊间传闻又说了一遍，小心翼翼：“可要将传出消息的人捉拿归案，警告一番？”
惜泪正抓着他的手指玩，刚长出两颗乳牙，笑起来更可爱了。
赫连潭低眉看了她一眼，目光由温柔转为冷酷，披衣起身。
“那怎么够。”
任那些人怎么诋毁他，他并不在意，可孩子是他的逆鳞。
触之，必亡。
谣言传自一个叫崔老二的混混，吃喝嫖赌无一不沾。家中有个远亲，在三皇子府做杂役。
赫连潭找到他时，人正泡在酒馆里，点了两个姑娘陪在边上，醉生梦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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