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5章 无地自容
就这么个蠢东西，抢了本该属于他的兵权！
赫连羽双眼冒火，一拂袖走了过去。
本还和赫连俱说话的大臣见状，个个跑的比兔子还快，赫连俱尚未摸清状况，身后便传来一声冷笑：“五弟今日好风光啊。”
赫连俱怯生生行礼：“太子哥哥安。俱儿也不知父皇为何突然委以重任，很是惶恐，听说天策军此前是在太子哥哥手中管辖，还请太子哥哥多多指教。”
他是真心求教，怀揣着小心和惶恐，希望能做好皇帝交代的差事。
落在赫连羽耳朵里，却成了炫耀和嘲笑。
赫连羽紧紧握住拳头，眯了眯眼：“你不会真以为自己多了不起罢，一个答应的儿子，真以为能飞上枝头，得到父皇宠爱了？”
“太子哥哥这是什么意思，俱儿听不明白……”
少年本就缺少血色的脸更加苍白，瑟缩的像只鹌鹑。
毫无征兆的，太子的拳头便挥了下来。
赫连羽咬牙切齿，毫不顾忌的挥舞拳头：“就凭你这种货色也敢抢我的东西，我呸！”
被酒色掏空了的身子骨到底差，没打多久他就没力气了，喘着粗气甩了甩酸痛的拳头，朝捂着脸缩在角落里的少年吐了口唾沫，赫连羽扬长而去。
偶有经过的宫人，只当看不见，脚步匆忙的像逃命。
赫连俱缩在角落，许久许久，将自己蜷成了一团，小小声啜泣。
他其实已经习惯被欺负了，娘亲自小便告诉他，宫里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他们身份低微，要想活下去，就得低调做人。
默默爬起来拍干净身上的灰尘，赫连俱一路低着头回宫。
钱答应模样生得倒好，小家碧玉，只不过宫中模样好的人多了去了，她便显得平庸至极。
再加上家世并不显赫，在宫中过得并不如意。
赫连御曾也临幸过她几夜，见她性子实在怯懦无趣，渐也就忘了，她倒是争气，生了个皇子。
可惜皇子中有地位显赫如太子者，能力出众如赫连潭者，似赫连俱这性子随了她的皇子，基本上就是个陪衬。
钱答应这辈子最大的愿望，便是能和儿子在宫中平平安安的过完一辈子。
是以赫连俱红着眼睛回来时，钱答应六神无主，抱着儿子好生看了一遍，哽咽：“我的儿，何人欺负你了！”
赫连俱低头喏喏：“孩，孩儿跌了一跤，不碍事。”
钱答应生出深深地无力感来，却知自己无能，不能为儿子做主，即便儿子受了欺负，至多也就在心里骂两句。
这宫中到处是耳朵，便是连明目张胆的骂也不敢的。
儿子愈是懂事，她便愈是内疚。
末了，叹道：“来吃饭罢，回头娘给你上些药。”
赫连俱点头，母子二人就着简单的饭菜才吃了两口，忽听到外头通报：“皇上驾到！”
钱答应惊的碗险些摔了，难以置信的愣了愣，随即手忙脚乱跑到门口跪迎。
竟真是赫连御。
乘着步撵，一身常服便来了，很是自然熟稔的将她扶起，温情笑着：“爱妃不必拘礼。”
钱答应眼眶霎时红了，她这院子不知多少年没等来帝王的眷顾，她几乎以为是梦。
赫连御闲聊了几句家常，问起赫连俱，钱答应方才想起宫中那寒碜的饭菜，脸色为难：“不知陛下可用过御膳了。”
“倒是不曾，许久未与爱妃一同进餐，今日得闲，正好可以一块儿了。”
钱答应束手束脚，局促的连脚都不知该往哪放。
赫连御面色如常，执著夹了一块菜梗，目光却瞥了童贯一眼。
童贯会意，转头朝跟着的小太监吩咐了几句。
这一顿饭是如何吃完的，母子二人浑浑噩噩，只记得那日之后，皇帝赐了许多赏赐，就连平日的吃食都精致了不少。
而此刻，赫连御看向缩着肩膀站在角落的少年，不动声色紧了紧眉，淡淡：“俱儿，到朕面前来。”
赫连俱低着头乖觉的蹲到帝王身边，像只听话的小犬。
帝王却是不喜极了，都说虎父无犬子，他这般杀伐果决的性子，如何生了个这般怯懦的儿子。
目光忽瞥到赫连俱眼眶底下的青黑，像被人打的。
赫连御不动声色：“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鬼使神差的，赫连俱把到口的告状咽了回去，想起了太子那些辱骂的话。
他对自己的斤两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太子即便失了宠也仍是太子，背后有苏家撑腰，有门客三千。
即便他向皇帝告状了又如何，皇帝顶多口头斥责太子两句，反倒会让太子更加记恨他。
默了默，赫连俱轻声：“是儿臣跌的。”
赫连御亦是一路从皇子走过来的，岂会不知这深宫中都有些什么腌臜事，何况赫连俱身上的伤岂是跌伤能跌出来的。
帝王目光深不可测，意味深长的看了赫连俱一眼，却未多言。
大抵人都是有贪念，不知满足的，赫连俱生在这样的环境下，养成了怯懦瑟缩的性格，可内心无数次仰望过那些兄长们，也期盼过有朝一日能同那几个厉害的兄长一样站在帝王身边。
这是他离赫连御最近的一次，犹豫片刻，赫连俱伸出手试图拉赫连御，小声：“父皇，儿臣……”
却意外的看到皇帝眼底不及隐藏的厌恶，和极快抽回的手。
赫连俱一愣，随即只觉脸上火辣辣的烧，无地自容。
迟钝的，今日早朝上的情形涌上心头。
满朝文武拿他当笑话，没有一个人觉得他能胜任，赫连潭看向他时，眼底淡淡的悲悯。
彼时他想着，定要好好完成父皇交代的事，让天下人刮目相看。
可现在想来，从头到尾，赫连御都不打算给他成长的机会，他不过，是推出来承受太子怒火，承受天下人嘲弄目光的小丑，棋子。
难以言喻的羞辱感涌上心头，赫连俱却手足无措。
而赫连御已然起身，既未对他解释，亦未觉得伤害了他不妥，淡淡：“朕先回了，宫中若是缺了什么，记得同内务府知会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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