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昆仑云途
晨雾在昆仑山口凝成霜花，挂在山道两侧的松枝上，晶莹剔透得像水晶帘子。
那些霜花并非寻常模样，有的如绽放的六瓣梅，有的似玲珑的冰珊瑚，甚至有几片攒在一起。
像极了缩小版的琉璃盏，在初升朝阳的折射下，泛出七彩的光晕，仿佛是九天之上不慎遗落的珠宝。
苏老四的靴子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那声音在寂静的山谷里格外清晰，像是大地在低声回应。
他背上的竹编背篓用青藤捆得结实，篓里的药草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当归的醇厚香气混着雪水的清冽。
在冷空气中弥漫开来，竟奇异地驱散了几分寒意。
背篓边缘还挂着半块风干的鹿肉干，那是出发前阿朵琪硬塞给他的，此刻正随着晃动轻轻拍打篓壁，像是在提醒着人间烟火的滋味。
"慢点走。"莫晓雨伸手扶住他的背篓，指尖凝结的冰晶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像撒了把碎钻，"这山道结冰了。"
她身上那件月白色的斗篷是用上好的冰蚕丝织就，边缘滚着一圈白狐毛。
此刻沾着的细碎雪粒在她呼吸间呵出的白气中若隐若现。
随着动作微微起伏时，竟真如披着一层流动的月光，连行走间带起的风都仿佛染上了清辉。
莫晓雪走在最前面，手里的火折子燃着幽蓝的火焰，将沿途垂挂的冰凌烤化成水珠。
顺着岩壁蜿蜒而下，在石缝里凝成细小的冰棱。
"姐你就是太小心，"她回头笑道，跳跃的火光恰好照亮她鼻尖上那几颗俏皮的小雀斑，像沾了几点金粉。
"这路我闭着眼都能走——
上次来采雪莲时，那个守山的白胡子老头还夸我脚程快呢！说我比他家那只老白鹤飞得都稳当！"
话音未落，她脚下突然一滑，整个人以一个夸张的弧度向后仰去，火折子脱手飞出，在半空中划出一道蓝色的弧线。
苏老四眼疾手快，藏在长袍下的龙尾猛地窜出，带着细密的银鳞一卷，稳稳缠住她的腰肢。
鳞片与她那件簇新的红棉袄摩擦，发出"沙沙"的细碎声响，像是春蚕在啃食桑叶。
"闭着眼走？"他挑眉看向被卷在半空的姑娘，额角那对墨色的龙角上系着的红绳随着动作轻轻晃动，绳尾的流苏扫过她的脸颊
"要不是我接着，你现在就该滚到山脚下，去跟那些雪兔子作伴了。"
莫晓雪顺势往他肩上一靠，手里的火折子不知何时又回到掌心，蓝盈盈的火苗离他的鬓角只有寸许。
差点燎着他新蓄的发丝："这不是有老公在嘛！"
她突然踮起脚尖，飞快地往他耳垂上咬了一口，那力道轻得像羽毛拂过。
"就算真摔了，你也会用龙尾巴卷住我，就像上次在药田...嗯哼？"
"莫晓雪！"莫晓雨一把将她从苏老四身上拽开，指尖腾起的寒气在两人之间凝成一团白雾。
像是突然竖起了一道冰墙，"正经些，这都快到南天门了。"
她伸手整理了下被妹妹碰歪的斗篷兜帽，遮住自己微微发烫的脸颊，耳尖却悄悄红了，像被冻得发红，又像是藏着什么心事。
山道转弯处突然转出个白胡子老头，手持一柄拂尘，月白色的道袍上用银线绣着八卦纹样。
行走间衣袂飘飘，倒真有几分仙风道骨。
他的眉毛白得像雪，长得几乎垂到腮边，随着说话的动作一翘一翘。
像是两只停在脸上的白鹤："哟，这不是苏大夫吗？王母娘娘念叨好几天了，说你再不来，她那园子里的千年何首乌都要成精跑了。"
他的目光在三人之间转了转，像是在掂量什么宝贝，突然盯着苏老四的龙角笑起来。
眼角的皱纹堆成了菊花，"这红绳系得俊，透着股人间的实在劲儿，比那些神仙的金冠银冠好看多了。"
莫晓雪蹦跳着上前，把手里的火折子往老头的拂尘上凑了凑，蓝焰在雪白的鬃毛旁跳动。
"白鹤爷爷，您看我这火候控制得如何？"她手腕轻轻一抖，蓝焰"唰"地蹿高半尺。
吓得老头往后跳了一步，拂尘差点甩到自己脸上。
"上次您教的控火诀，我练了三个月呢！现在能烧出七种颜色的火苗了！"
"了不得！了不得！"白鹤真人捋着胡子直摇头，眼睛却亮得很，"再练下去，怕是要把老夫的胡子都燎没了。"
他转向苏老四，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个玉牌，递过去时玉牌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拿着这个，过南天门时亮出来，免得那些天兵又盘问半天——
上次药圣来送丹药，赶上李天王家的小子当值，愣是把人拦在外头两个时辰，最后还是王母亲自派人去接的。"
苏老四接过玉牌，温润的触感从指尖传来，让他想起黄雅欣那块贴身戴了多年的和田玉。
玉牌正面用古篆刻着"悬壶"二字，笔画间似有流光流转，背面则是昆仑山的云纹，层层叠叠，像是真的有云雾在里面飘动。
"多谢真人。"他刚要拱手行礼，背上的竹篓突然被人拽了一下——
眼角的余光瞥见莫晓雪正偷偷往里面塞雪团，嘴角还憋着坏笑。
"做什么呢？"他反手往背篓里一抓，却摸到个毛茸茸、软乎乎的东西。
拎出来一看，是只冻得瑟瑟发抖的雪貂，浑身雪白，只有眼睛黑得像两颗黑豆，正用湿漉漉的眼神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小爪子还紧紧抓着篓里的药草不放。
白鹤真人"哎呀"一声，拍了下自己的脑门："这不是老夫养的那只小雪吗？"
他小心翼翼地接过雪貂，用粗糙的手指在它鼻尖点了点，雪貂发出"吱"的一声轻叫。
"准是又偷溜出来找吃的，前几天刚把我藏的松子仁全偷光了。"
雪貂突然挣扎着往莫晓雨怀里扑，小爪子勾住她斗篷的流苏不放，像是找到了什么依靠。
"它喜欢你身上的寒气。"真人笑道，看着雪貂在莫晓雨怀里蹭来蹭去。
"这小家伙通灵性得很，知道跟着药修能蹭到好东西，上次还偷偷叼走了药仙炼的凝神丹。"
莫晓雨轻轻抚摸着雪貂的背脊，指尖的冰晶在它身上凝结成细小的雪花，又瞬间融化。
像是在给它挠痒痒："等我们安顿下来，可以养它吗？"她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柔软，像春日的溪水解冻，带着暖意。
"想得美！"莫晓雪一把将雪貂从姐姐怀里抢过来，举到眼前晃了晃，火折子往它面前一凑。
吓得小家伙"吱"地一声钻进她的袖子里，只露出个毛茸茸的脑袋。
"要养也是我养，姐你连布偶猫都照顾不好，上次给猫梳毛，差点把它冻成冰雕，最后还是无忧用暖阳咒化开的。"
苏老四看着姐妹俩斗嘴，突然觉得背上的竹篓轻了几分。
转头一看，发现白鹤真人正趁着说话的功夫往篓里塞东西——
是几株闪着淡淡银光的雪灵芝，叶片上还沾着晶莹的冰珠。"王母的药园子最近收成好。
"老头凑近了些，压低声音挤挤眼，像是在说什么天大的秘密，"偷几株不打紧，反正她也记不清数目。"
山道尽头的云雾突然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拨开，露出南天门的金顶，在阳光下闪得人睁不开眼。
守门的天兵穿着亮银甲，甲片上反射着寒光，手里的长枪交叉挡在门前，枪尖上的红缨在风中飘动。
"来者通名！"左侧的天兵喝道，声音洪亮得像敲钟，震得松枝上的积雪簌簌落下，在地上堆起小小的雪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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