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特等功
电话那头压抑着巨大喜悦的命令，如同最强劲的东风，瞬间吹散了“一号工位”内连续奋战数个日夜的疲惫与阴霾。
“成功了！”
“我们成功了！”
短暂的沉寂之后，压抑了许久的欢呼声，如同火山喷发般从每一个人的胸腔里迸发出来。
几位年过半百的老专家，此刻竟像孩子一样相拥而泣，激动得老泪纵横。
王敬山更是抚摸着那枚枚闪烁着幽深光芒，宛如艺术品的“争气轴承”，哭得像个泪人。
这是他们赌上了一生的荣誉与经验，追随那个年轻人，创造出的一个足以载入共和国工业史册的伟大奇迹！
秦洛峰站在一片欢腾的中央，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一丝发自内心的轻松笑意。
他看着那些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呕心沥血的同袍，感受着他们那纯粹的喜悦，心中也涌起一股暖流。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沉稳的脚步声传来。
高振邦在杨厂长和几名警卫员的陪同下，快步走了进来。
他的脸上，带着一种难以抑制的激动与红光。
“同志们！辛苦了！”
高振邦的声音洪亮而有力，“我代表市军管会代表上级首长，向你们致以最崇高的敬意！你们，是我们共和国的功臣！”
杨厂长的目光，则第一时间落在了秦洛峰身上，那眼神里充满了欣慰、骄傲与庆幸。
他知道，自己当初顶着巨大的压力，赌上自己的前途去信任这个年轻人，是他这辈子做出的最正确，也是最伟大的决定。
第二天，一则重磅消息，如同一场八级地震，传遍了整个红星轧钢厂――市军管会与厂领导，将联合召开全厂表彰大会为“争气轴承”项目的有功人员，请功授奖！
这个消息，让整个工厂都沸腾了。
而对于某些人来说这却是一个千载难逢，可以分一杯羹，甚至反败为胜的绝佳机会。
李副厂长李爱民，便是其中最积极的一个。
他一宿没睡，连夜赶写了一份洋洋洒洒数千字的“工作汇报”，将自己在项目期间如何“高瞻远瞩”，如何“全力支持”，如何“领导有方”，进行了天花乱坠的吹嘘和包装。
表彰大会当天，他特意换上了一身崭新的干部服，头发梳得油光锃亮，红光满面地坐在了主席台最显眼的位置，准备接受属于他的那份“荣耀”。
大会开始杨厂长简单致辞后，便请上了市军管会负责人高振邦，来宣布表彰决定。
就在这时，李副厂长清了清嗓子，不待主持人介绍，便“当仁不让”地站了起来。
他拿着那份早已准备好的讲稿，脸上堆满了官僚式的笑容，准备开始他那冗长而虚伪的“领导总结”。
“各位领导，各位同志！关于这次‘争气轴承’项目的成功，我作为厂里的主管生产的副厂长，有几点经验想要和大家分享……”
然而，他刚刚开口，主席台上的高振邦，却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他只是接过话筒，用一种不带丝毫感情色彩的冰冷声音，直接打断了他。
“现在，我来宣布市军管会和红星轧钢厂党委的联合表彰决定。”
李副厂长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拿着讲稿的手，僵在了半空中，脸上那虚伪的笑容，凝固成了一副无比滑稽、无比尴尬的活雕塑。
高振邦，乃至他身边的所有领导，都仿佛没有看到他这个人一般，直接将他当成了空气。
这种无声的却是最彻底的无视，比任何严厉的批评都要诛心！
李副厂长只觉得全场数千道目光，都像针一样扎在他的身上，他的一张老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高振邦没有理会这个跳梁小丑，他打开手中的红色文件用一种庄严而肃穆的语气，高声宣读起来。
“鉴于‘一号工位’项目组，在极度困难的条件下，发扬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精神，成功攻克轴承制造三大技术壁垒，为我国防事业做出了卓越贡献。经上级研究决定，予以嘉奖！”
“记项目组副组长，王敬山同志，个人一等功一次！奖励现金一百元，全国粮票三十斤！”
王敬山听到自己的名字，猛地一愣，随即一股巨大的暖流涌上心头。
他没想到，自己这个半截身子都快入土的老工人，竟然还能有戴上大红花，站上主席台的这一天！
他激动得热泪盈眶，在众人热烈的掌声中，被推上了主席台。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前菜。
真正的主角，还在后头。
高振邦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与激昂，念出了那个让全场都陷入疯狂的名字。
“记项目组组长、总工程师，秦洛峰同志，个人特等功一次！”
轰！
“特等功”三个字，如同三颗原子弹，在所有人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全场死寂！
落针可闻！
特等功！
那是什么概念？
那是只有在战场上，立下了扭转战局般不世奇功的战斗英雄，才有可能获得的至高荣誉！
在和平年代的工厂里，别说是特等功，就是一等功都凤毛麟角！
这已经不是奖励了！
这是在树立一个时代的丰碑！
然而，真正的震撼，还未结束。
“经上级特批，破格提拔秦洛峰同志，由一级技术员，晋升为三级工程师！享受副科级干部待遇！奖励现金三百元，全国粮票一百斤！”
如果说“特等功”是精神上的无上荣耀，那么这个“三级工程师、副科级待遇”
，则是物质与地位上的火箭式飞升！
一级技术员到三级工程师，这中间隔着的是无数人一辈子都无法跨越的鸿沟！
而副科级待遇，更是让无数在底层挣扎的工人，连想都不敢想的“官身”！
秦洛峰，今年才二十岁！
在短暂的死寂之后，雷鸣般的掌声与欢呼声，如同山呼海啸，瞬间席卷了整个会场！
所有人都疯了！
他们站起身，用力地鼓着掌，用最热烈的欢呼，向那个创造了神迹，也获得了神话般回报的年轻人，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在这片狂热的海洋中，只有几个人，如同被冰封的礁石，脸色惨白，遍体生寒。
人群中的二大爷刘海中，死死地攥着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一辈子追求当官，熬了半辈子，才混上一个小组长，享受股级待遇。
可秦洛峰这个毛头小子，一飞冲天，直接成了“副科级”，在级别上，快要和他这个“七级锻工”平起平坐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嫉妒与不甘，像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内心，让他那官迷心窍的心态，彻底失衡了。
一大爷易中海，则面沉如水，那双藏在人群阴影里的眼睛，充满了阴鸷与不解。
他想不通，自己经营了一辈子的“规矩”和“人脉”，在这个年轻人那不讲道理的“技术”面前，为何会如此的不堪一击。
秦淮茹和贾张氏，更是如同被抽掉了所有的力气，瘫软在人群的角落里。
她们的世界观，被这残酷的现实，冲击得支离破碎。
她们这才悲哀地发现，自己之前那些自以为是的算计和手段，在对方那足以改变国家命运的成就面前，是何等的渺小，何等的滑稽可笑。
秦洛峰在万众瞩目之下，平静地走上了主席台。
他从高振邦的手中，接过了那枚沉甸甸的用纯金打造的特等功勋章。
他的脸上，没有狂喜，没有骄傲，只有一如既往的沉静。
仿佛这一切都只是他漫漫征途上，一个理所当然的注脚。
他那双深邃的眼睛，望向了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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