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贾张氏的初审结果!
吃过早饭,王小虎仔细地给弟弟妹妹脸上的油渍擦干净,又叮嘱了几句,便独自一人搭上了前往西郊的头班公共汽车。
车子“哐当哐当”地驶离了还未完全苏醒的城区,车窗外的景象,也从一片片灰色的砖墙瓦房,渐渐变成了开阔无垠的田野和远处连绵的山影。
一个多时辰后,当那片热火朝天的工地终于出现在视野里时,王小虎的心情也跟着车窗外吹进来的、带着泥土芬芳的风,一并飞扬了起来。
“小场长来啦!”
不知是谁眼尖,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整个西山农场的工地,像是瞬间被按下了暂停键。上百号正在挥汗如雨的工人,齐刷刷地停下了手里的活计,转过头来,上百道目光灼灼地,全都聚焦在了那个从山坡上不紧不慢走下来的、身形还有些单薄的九岁少年身上。
那眼神里,是再也掩饰不住的敬畏和信服。
自从有了王小虎设计的“神仙独轮车”,大伙儿干活的效率翻了不止一倍。原本以为要累掉半条命的拓荒工程,现在干起来,工地上到处都是爽朗的笑声和嘹亮的号子。更别提这里的伙食,顿顿是扎扎实实的干饭,隔三差五还能见到厚厚的油花,这种日子,是他们以前在村里当佃户时,做梦都不敢想的。
在这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汉和工人心里,这位年纪不大、话也不多的小场长,就是能带领他们过上好日子的神仙下凡,是天上下来的福星。
“孙师傅,王铁匠,你们过来一下。”王小虎没有半句废话,脚下不停,径直朝着工地中央那个临时搭建的工棚走去。
很快,满脸沟壑、手上全是老茧的木匠孙长顺,和一身黝黑腱子肉、胳膊比旁人大腿还粗的铁匠王大海,快步走了过来。两人走到王小虎面前,不自觉地就收敛了身上的粗犷,带着几分学生见到先生般的恭敬。
“小场长,您吩咐。”
王小虎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地走进工棚。他从随身的那个半旧的布包里,小心翼翼地拿出几张卷好的图纸,在工棚里唯一一张简陋的、用木板拼凑的桌子上,缓缓展开。
“嘶——”
孙长顺和王大海只是低头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同时倒吸一口凉气,两双眼睛瞪得像铜铃。
桌子上铺开的,是一幅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的、复杂又精巧的图纸。
图纸用的是上好的雁皮纸,纸面泛着淡淡的黄,却坚韧异常。上面的线条,是用一种极黑的炭笔画的,笔直、清晰,分毫不差。每一个部件都用小字标注了详细的尺寸,甚至还有一些他们根本看不懂的符号和立体的分解图,将一个庞大的器物拆解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图上画的,赫然是一架巨大而又结构奇特的——水车。
“小……小场长,这……这是啥宝贝疙瘩?”孙长顺的声音都有些结巴了。他当了一辈子木匠,走南闯北,自认十里八乡手艺最好,可见过最复杂的图,也不过是县里大户人家盖房的梁柱斗拱图。可跟眼前这张比起来,那简直就是小孩子的涂鸦,上不得台面!
这图纸上的每一个线条,每一个标注,都透着一股子让他这个老木匠心惊胆战的“讲究”和“规矩”。
“水车。”王小虎言简意赅,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用来从山溪里提水,灌溉咱们农场的地。现在是春天,看着水还够用,等到了夏天天热的时候,光靠人挑水,累死累活也浇不过来。有了它,咱们就能一劳永逸。”
他伸出手指,点在图纸上一个关键的部位,对王大海说:“王铁匠,你看这里,这是主轴,我需要用最好的铁料,千锤百炼,锻打成这个形状。还有这些,”他的手指又移到一堆细小的圆形构件上,“是轴承里的滚珠,一共一百零八颗,每一颗的大小、重量都必须一模一样,差一丝一毫都不行。这关系到水车转起来省不省力,耐不耐用。”
他又转向孙长顺,语气同样严肃:“孙师傅,这水车的叶片,要用山里最坚韧的青竹来做,竹节要打磨光滑,角度要分毫不差。整个骨架,用白蜡木,卯榫结构要严丝合缝,不能有一点松动。还有这条引水槽,角度和坡度我都算好了,必须完完全全照着图纸来,不能有半点偏差。”
两个加起来快一百岁的老师傅,听得额头上直冒冷汗。他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图纸,越看越心惊,越看越觉得这图纸里头藏着天大的学问。
这哪里是普通的水车?
寻常水车就是个大木轮子,用木头疙瘩当轴,转起来嘎吱嘎吱响,舀水全靠水流硬推,费力又低效。可图上这个,光是那个被小场长称为“轴承”的结构,就看得他们云里雾里。但两人几十年的手艺经验,让他们本能地感觉到,这玩意儿,绝对是个了不得的东西!
“小场长,恕我多嘴,”王大海憋了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里最大的疑惑,声音都有些发颤,“这……这图,是哪位神仙画的?”
王小虎神色不变,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平静,淡淡地说道:“一本从洋人那儿传过来的旧书上看的,我照着画下来的。咱们不管它是谁画的,只管一件事——能不能把它做出来。这东西要是做成了,咱们农场这几百亩地,就再也不愁水了。到时候,大家就都能把家安在这儿,把婆娘孩子接过来,过上安稳日子。”
最后一句话,像一把火,瞬间点燃了两个老师傅的心。
对啊!管他是谁画的!要是真能把这“神仙玩意儿”给造出来,那可是能吹一辈子的牛!更是能让上百号兄弟的日子都有了盼头的大功德!
“干!”孙长顺猛地一拍大腿,老眼里放着前所未有的光,“小场长您放心!我就是不吃不睡,也把这木工的活儿给您做得漂漂亮亮,差一分一毫,您拿我这脑袋当夜壶!”
“俺也一样!”王大海把胸脯拍得“嘭嘭”作响,声如洪钟,“别说一百零八颗铁珠子,就是要俺把铁杵磨成针,俺也给它磨出来!要是误了您的事,俺自个儿跳进炼铁炉里去!”
任务分配下去,整个工地立刻就为了这架“神仙水车”而高速运转起来。
王大海领着他那两个膀大腰圆的徒弟,把铁匠铺的炉火烧得通红,风箱拉得跟牛喘似的,“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像是激昂的战鼓,响彻了整个山谷。
孙长顺也挑了几个手艺最好的木匠,亲自带人进了后山,对着一棵棵树木敲敲打打,仔细挑选着最合适的木材和竹料。
整个西山农场,都因为这一份图纸,沸腾了。
……
夜,对于九十五号院的很多人来说,是黑色的,但对于后院的许富贵来说,是灰白色的。
他睁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屋顶上那片因为窗户纸破洞而透进来的、微弱的月光,像是在看自己灰白一片的未来。
一夜,他就这么睁着眼,没合过。
脑子里就跟放画片儿一样,一幕一幕,全是他这辈子干过的那些上不得台面的龌龊事。
他想起了自己穿着二鬼子那身皮,在侦缉队里给日本人点头哈腰,回头就对着街坊耀武扬威,为了半袋子白面,就能把一个说错话的邻居给送进去。
他想起了自己脱了那身皮,又投到娄半城门下当打手。西山那边的两个工人,叫什么来着?好像一个叫王大力,一个叫孙长顺,就因为挡了娄老板的路,被他带着人打断了腿。他到现在还记得那骨头断裂时“咔嚓”的脆响,和那两个汉子在地上疼得跟虾米一样打滚的模样。当时他只觉得痛快,现在想起来,那“咔嚓”声,就像是敲在他自己的天灵盖上。
还有成分登记那天,李主任让人念他档案的时候,院里那些人看他的眼神,鄙夷、愤怒、憎恨……那些眼神像一根根烧红的钢针,把他扎得千疮百孔。
他当时就吓尿了裤子,以为天塌了。
可后来,李主任只是宣布对他进行专案调查,让他每天去街道办汇报思想,写认罪书。他心里头反而松了口气,觉得这事儿可能就是雷声大雨点小,熬一阵子就过去了。
直到昨晚。
当他亲眼看着易中海,那个在院里装了十几年“大好人”的易中海,被人像拖死狗一样拖走的时候,他才真的明白了。
完了。
这回是真的完了。
易中海藏得那么深,十几年前的事儿都能给翻个底朝天,人证物证摆得整整齐齐,让他连狡辩的机会都没有。
那自己呢?自己那些事,档案上写得明明白白,院里人尽皆知,那还跑得了吗?
李兴华最后走的时候,那眼神,淡淡地扫过院子,好像在他身上停顿了一下。就那一下,许富贵感觉自己浑身的血都凉了。
他觉得,李主任那眼神是在说:易中海完了,下一个,就是你。
“不行……不能再等了……”许富贵一个激灵,从床上猛地坐了起来。
“当家的,你……你这是咋了?”他婆娘被他吓醒了,哆哆嗦嗦地问。
许富贵一双眼睛布满了血丝,死死地盯着他婆娘,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得去……我得去自首!去坦白!再不去,就等着人家上门来抓吗?你没看易中海是啥下场!”
提到“易中海”三个字,他婆娘浑身一哆嗦,眼泪当场就下来了,可一个字也不敢再多说。
许富贵胡乱地穿上衣服,连脸都没洗,就跟个游魂一样冲出了家门。
清晨的胡同里,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得人脸生疼。可许富贵感觉不到冷,他浑身上下,早就被冷汗浸透了。
他刚走到中院,就碰上了早起倒夜香的刘海中。
刘海中看见他,脚步顿了一下,脸上那点幸灾乐祸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就立刻板起了脸,重重地“哼”了一声,扭过头,看都不看他一眼,绕着他走了过去。
那眼神,就跟看一坨狗屎一样。
许富贵的心一沉。
等他走到前院,阎埠贵正端着个大茶缸子在门口漱口。看见许富贵,阎埠贵“噗”的一声把嘴里的水吐得老远,然后“哐当”一声关上了门,像是生怕沾上什么晦气。
整个九十五号院,仿佛在一夜之间,就把他当成了瘟神。
这条从南锣鼓巷到军管会的路,平时溜达着去,顶多一刻钟。可今天,许富贵觉得,这条路咋就这么长,长得跟黄泉路一样,永远也走不到头。
他的两条腿,软得跟面条似的,全靠一股“再不走就没命了”的恐惧撑着。
远远地,军管会大门口那面迎风招展的红旗,红得刺眼。门口站岗的两个哨兵,腰杆笔直,像两尊铁塔,隔着老远,都看得他心里直发毛。
他腿肚子转筋,几乎是挪到了大门口。
“同志,你干什么的?”一个哨兵立刻上前一步,伸出手臂拦住了他,声音严肃,眼神锐利得像刀子。
“扑通”一声!
许富贵腿一软,竟然直接跪在了地上,把那个年轻的哨兵都吓了一跳。
“我……我……”许富贵的嘴唇抖得跟筛糠似的,牙齿上下打着架,话都说不利索。他抬起手,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嘶吼了出来:
“同……同志!我是来……我是来自首的!我坦白!我交代!我不是人!我是汉奸!我是走狗!我罪该万死!”
他一边嚎,一边用脑袋“咚咚咚”地磕着冰冷坚硬的青石地面,没几下,额头上就见了血。
哨兵显然没见过这阵仗,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立刻叫来了里面的干部。
许富贵被两个战士一左一右地架进了军管会,与其说是架,不如说是拖。他整个人已经没了骨头,像一滩烂泥。
他被带进了一间小小的办公室。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很斯文的年轻干部接待了他。
“姓名?”
“许……许富贵……”
“住址?”
“南锣鼓巷,九十五号院……”
“来干什么?”干部头也不抬,继续在本子上记录着。
“我……我来自首……我来坦白我的罪行……”许富贵哆哆嗦嗦地,把自己当汉奸、当打手的那些事,又添油加醋地、用一种极其悔恨的语气说了一遍。
他以为自己能看到干部震惊或者愤怒的表情。
但是,没有。
那个年轻干部从头到尾,脸上都没有一丝波澜,只是安静地听着,手里的笔在本子上“沙沙”地记录着,仿佛在听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等许富贵说完了,屋子里陷入了死寂。
这种平静,比被人指着鼻子骂还让许富贵感到恐惧。他觉得,人家什么都知道了,他说的这些,不过是在重复一份人家早就看腻了的档案。
“说完了?”干部终于抬起了头,推了推眼镜。
“说……说完了……”
“你说的这些,和你档案上记录的,以及你在街道办写的那些材料,基本一致。”干部语气平淡地说道,“你放心,我们人民的政府,讲究政策。你的问题,组织上会根据事实,依法进行处理的。”
“是,是……我……我一定好好改造,重新做人……”许富贵点头如捣蒜。
“行了,回去吧。记住,每天的汇报不能断,随时等候组织的传唤。”干部说完,就低下头,继续处理手头的文件,再也没看他一眼。
许富贵被人带出了军管会,站在清晨的大街上,感觉自己像是刚从鬼门关里走了一圈又被踹了出来。
他活下来了。
但他也感觉,自己好像已经死了。
……
就在许富贵失魂落魄地往回走的时候,军管会另一间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
李兴华正看着一份刚刚整理出来的、关于易中海的审讯笔录,眉头紧锁。
这时,干部小王敲门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另一份文件。
“李主任,贾张氏的初步审讯结果出来了。”
“哦?那个在院里撒泼打滚的老婆子?”李兴华放下手里的笔录,接过了文件,“审出什么来了?”
“问题比我们想的要严重。”小王的神情很严肃,“她不光是恶霸地主家属那么简单。我们根据她交代的线索,联系了她老家的工作组。发现……”
……
作者有话说:
贾张氏的身份又新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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