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院里变天了!
易中海那一声野兽般的嘶吼,像一柄沾着血的锥子,扎在院里每个人的心上。余音消散了许久,空气里还残留着那股子绝望和怨毒。
夜风一吹,带着胡同里的凉气,刚才还因为群情激奋而浑身发热的人们,这才觉得后脖颈子飕飕地发凉。
人,就这么被带走了。
那个平日里在院里头说话最有分量,走道都带着风,看着谁都像是在掂量你的斤两,扮演着“长辈”和“青天大老爷”角色的易中海,就这么被两个战士像拖一条破麻袋一样,拖出了这个他经营了多年的院子。
他那身崭新的工装,他那副正直的面孔,他那十几年来小心翼翼垒起来的“道德标杆”,就在今晚,当着全院人的面,轰隆一声,塌了。
碎得连渣都不剩。
李兴华的目光如炬,缓缓扫过院里众人那一张张神情各异的脸。他清了清嗓子,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同志们,今天的事情,大家也都看到了。”
“我们人民的政府,讲究的是实事求是!我们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但也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特别是这种伪造身份,欺骗组织,混入我们工人阶级队伍里的阶级敌人!”
他的话音一顿,语气沉得像铁:“这件事,也给我们所有人敲响了警钟!大家以后要擦亮眼睛,提高警惕!同时,更要摆正自己的思想,诚实劳动,为建设我们伟大的新中国贡献自己的力量!都明白了吗?”
“明……明白了……”人群里稀稀拉拉地响起几声应和,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透着一股子心虚和后怕。
李兴华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对身边的干部小王使了个眼色,转身带着剩下的人,大步流星地走出了九十五号院的大门。
随着那几道军绿色的身影消失在胡同的黑暗中,那股子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威严才稍稍散去。可压在众人心头的那块巨石,非但没有落地,反而更沉了。
院子里,陷入了一种比刚才更可怕的死寂。
没人敢再多说一个字。刚才还同仇敌忾的人群,此刻仿佛被施了定身法,一个个都僵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里全是惊魂未定。
过了好半天,才有人像是从梦里醒过来,打了个哆嗦,一声不吭地,踮着脚尖,溜回自己家。
一个,两个……人群无声地散去。脚步声都放得极轻,生怕惊动了什么似的。
今天这事儿,太大了。大得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一个活生生的“先进典型”,一个大伙儿眼里的“好人”,转眼就成了“阶级敌人”。这反转,比戏台上的戏都吓人。
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世道,跟你想的完全不一样!藏着掖着的事儿,早晚有一天会被刨出来!
前院的阎埠贵,扶着差点掉下来的眼镜,一声不吭地拉着老婆孩子就往屋里钻。刚进门,“哐当”一声就把门栓给死死地插上了,好像那门外头有吃人的老虎。
“爹,这……这到底咋回事啊?”阎解成小声地问,脸上还带着惊恐。
阎埠贵一屁股坐在板凳上,感觉两条腿都软了,不是自己的了。他没好气地瞪了儿子一眼,压低了声音呵斥道:“小孩子家家别瞎问!今天的事,都给我烂在肚子里,一个字都不许往外说!听见没有!”
他心里怕啊!真的怕了!
易中海藏得那么深,十几年前的事儿都能被翻出来,人证物证摆得明明白白。这新政府的手段,也太厉害了!
他自己呢?燕京大学肄业,成分登记的时候耍了点小聪明,还有平日里放点小贷……这些事儿,平时觉得不算什么,可今天看了易中海的下场,他只觉得后背心冷汗直流。
不行,最近可得夹着尾巴做人。这院里的风向,要彻底变了。
从今往后,谁还敢冒头?谁还敢耍小聪明?
中院西厢房。
贾东旭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回了家。
“妈!妈!”他推开门,对着黑漆漆的屋子就喊,声音都在发抖。
屋里冷冰冰的,没有一点人气。风从没关严的窗户缝里钻进来,吹得桌上那盏煤油灯的火苗一跳一跳,把他的影子在墙上扯得又长又扭曲。
他这才猛地想起来,他妈……他妈贾张氏,前几天就被军管会的人带走了!也是因为成分问题!
这个念头就像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让他瞬间凉了个透。
完了。师傅没了,妈也没了。这个家,就剩下他一个人了。
他扶着门框,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他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师傅是地主,他妈也是地主家属,那他呢?他是地主的孙子,还是地主徒弟!这……这可怎么办啊?
厂里的人都知道他是易中海最看重的徒弟,平时没少跟着沾光。现在师傅倒了,他们会怎么看自己?领导会怎么看自己?会不会把自己也当成一伙的?
恐惧像无数只小虫子,顺着他的脊梁骨往上爬,爬得他头皮发麻。他甚至能想象到,明天一进工厂,那些同事们投来的异样眼光。他完了,他的前程,他的一切,都完了!
后院的阴影里,许富贵家的灯,一直亮到了半夜。
他婆娘看着自家男人在屋里像个没头的苍蝇一样转来转去,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完了,完了”,也是吓得六神无主。
“当家的,你……你别吓我啊!”
许富贵猛地停下来,抓住他婆娘的肩膀,一双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声音压得像蚊子哼:“我能不吓吗!易中海倒了!他怎么倒的?身份问题!我呢?我他娘的也是身份问题!当年给娄家当差,手上不干净的事干了多少?这要是查到我头上……”
他不敢再说下去,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浑身冷汗把贴身的褂子都浸透了。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些穿着军装的人,面无表情地踹开他家大门,把他像拖易中海一样拖走的场景。
“不行……我得去……我得主动去……”他嘴里哆哆嗦嗦地念叨着,“李主任说了,坦白从宽……我得去坦白……”
而此刻,院子里唯一一个心情复杂的,是刘海中。
他回到家,关上门,听着老婆和孩子们的呼吸声,心里头却翻江倒海。他没有狂喜,反而是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有解气,有后怕,还有一点点……幸灾乐祸。
他走到桌边,就着昏暗的灯光,给自己倒了一碗凉白开,一口气喝了下去。冰凉的水顺着喉咙流下去,才让他那颗砰砰乱跳的心稍微平复了点。
“个老东西,装!叫你装!”他对着空无一人的桌子,低声骂了一句。
他想起了前几天成分登记的时候,易中海那副高高在上、教训人的嘴脸。当时他被李主任批评,易中海那眼神,明摆着就是看不起他。现在呢?你不是能耐吗?你不是觉悟高吗?到头来,是个假地主!活该!真是天大的报应!
刘海中老婆被他吵醒了,翻了个身,嘟囔道:“你个死老头子,不睡觉,嘀咕什么呢?”
“没事,睡吧。”刘海中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的笑容。
易中海倒了,这院里,确实少了个压他一头的人。但这不代表他就能说了算。经过今晚这事,他看得比谁都清楚,这个院子,这个北平城,真正说了算的,是军管会,是那些穿着军装的人。
以后,得更小心,更得跟着组织走才行。
夜,越来越深。
九十五号院里,家家户户的灯都早早地熄了,整个院子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可谁都知道,这黑暗里,有好几双眼睛,正死死地睁着,一夜无眠。
后院,许富贵家的那盏煤油灯,是最后一盏熄灭的。
灯灭之前,许富贵坐在床沿上,狠狠地抽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子,清脆响亮。
他下定了决心。天一亮,去一趟军管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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