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silence
将林骁栩从良心与道德的两难泥沼里拽出来的，是吴哲，这位从天而降的“大善人”。
“林骁栩！”楼梯口传来吴哲清亮的声音，此刻听在林骁栩耳中不亚于天籁，“还在这儿磨蹭？队长正四处找你呢。”
成材和林骁栩的注意力被这声音吸引过去。
“找我？”林骁栩微感错愕，他和袁朗不是才分开没多久吗？
吴哲脸上没有丝毫异样，仿佛这真是天经地义的任务传达，他甚至朝成材的方向随意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对，找你。走啊，一起去他办公室。”
都这节骨眼了，哪怕是阎王爷点名要见他，林骁栩也绝对毫不犹豫地跟吴哲走。
这简直是绝佳的脱身机会！
他立刻朝吴哲的方向紧走两步，半途才像忽然想起什么，猛地刹住脚，回头对成材扯出一个尽量自然的笑容：“成材，队长找，我先过去了啊！”
成材不傻，相反，他跟大部分人比起来，都还算的上是精明的那一类。
接连三次提问都碰壁了，他怎么会不知道原因在哪里？
但看着林骁栩那努力维持温和、眼底却带着一丝逃避的笑容，他心头那点探究和失落终究被按了下去。
“行吧，去吧。”成材的声音听不出太大波澜。
林骁栩如蒙大赦，一个箭步蹿到吴哲身边，等两人转过楼梯拐角彻底脱离成材视线，他压低的嗓音才像被烫着了似的急急蹦出来：
“走走走！快！赶紧走！”他两条腿迈得飞快，几乎要跑起来，饶是吴哲腿长，也得加快步伐才能跟上。
身后，成材的目光在林骁栩消失的楼梯口和紧闭的宿舍门之间逡巡片刻，突然对着宿舍门提高了声音：
“仨呆子！你最好祈祷你能在那屋里头待上一辈子！”
这话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酸涩和无奈。
门内，许仨多当然知道躲不了一辈子，可他觉得，他的答案肯定不是成材想听的，与其现在出去惹他难受，不如……再拖一时算一时。
另一边，吴哲和林骁栩并肩走在通往袁朗办公室的路上。
午后的阳光透过树枝斜射过来，在水泥地上拉出长长的光影。
四周无人，只有两人军靴踏地的轻响。
吴哲侧过头，轻轻拍了拍林骁栩的肩膀，那力道带着探寻的意味。“那份文件，”他声音压得很低，直奔主题，“你看了吗？”
“看了。”林骁栩立刻领会，吴哲问的是袁朗前两天私下交给他的那份代号【Silence】的行动方案。
吴哲手里也有一份。
“那么，”吴哲唇角勾起一个细微的弧度，眼神里带着考校和期待，“足下阅毕，有何高见？”
即便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可从吴哲嘴里偶尔蹦出的文雅措辞还是让林骁栩觉得有趣。
不过现在他们谈论的内容却让他无法轻松，不得不严肃起来。
在吴哲期盼的眼神中，林骁栩斟酌着开口，
“资料显示，这场对抗战的作战逻辑、战术运用，与我军现行的体系截然不同。从战场环境模拟、火力配置、再到敌方行为模式，详尽程度……几乎等同于真实战场复盘。”
“英雄所见略同。”吴哲赞许地点头，随即眉头微蹙，抛出一个问题，“但有一点，让我比较在意。”他刻意停顿，看向林骁栩。
林骁栩眼神示意他继续：“哪里？”
吴哲继续道：“那份资料里，无论是力量对比，还是装备数据，又或者是作战习惯，都堪称详尽无遗，但唯一缺少的就是——”
“没有战史。”
“没有战史。”
两人异口同声，话音落下，走廊里静了一瞬。
吴哲和林骁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心照不宣的默契和洞察力带来的兴奋。
林骁栩敛起笑容，神情恢复凝重，顺着思路深入分析：“其实，以你的头脑，肯定已经发现了，这不是一场普通的对抗战，我们在其中扮演的不过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角色，在这份资料没有谈及到的地方，恐怕还有着更大规模的战争。”
回想着文件中提到的信息，他谨慎的给出自己的判断
“说是对抗，但在我看来，这更像是一场集深刻反思与极限验证于一体的实战化演习。只是，过程的残酷程度……可能会超出我们最坏的预期。”
他可没忽略文件首页“允许真实死亡”几个大字。
吴哲没有追问林骁栩所说的“反思与验证”具体是什么。
因为在展开这场对话之前，他心里对这次的行动早就有了清晰的轮廓。
此刻，林骁栩的判断不仅完美印证了他的猜想，更展现出了超越寻常士兵的战略视野和敏锐直觉，这下，吴哲几乎是在用一种看“知己”的眼神看着林骁栩了。
林骁栩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摸了摸后颈：“怎……怎么了？我说得不对？”
“咳……”吴哲清了清嗓子，掩饰住内心的欣赏，自然地岔开话题，“没什么，只是觉得……嗯，思路很清晰。对了，”
他话锋一转，带着点分享秘密的意味，“想知道这次Silence行动的成员名单吗？”
“想！”
好奇是本能，林骁栩也不例外，尤其是面对如此特殊的任务。
“人选暂定五名，袁朗，你，我，成材，仨多。”
林骁栩有些惊讶了：“没有齐桓？”
论配合默契度，齐桓才是和袁朗相处时间最长、用起来最得心应手的老A骨干。
吴哲耸耸肩：“没有齐桓，谁知道队长是怎么想的呢？他精的跟鬼一样。”
吴哲对袁朗的评价永远是一针见血的。
这个问题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袁朗靠在椅背上，指尖夹着的烟已燃到尽头，他深深吸了最后一口，灰蓝色的烟雾瞬间模糊了他深邃的面容，只留下一个朦胧而锐利的轮廓。
烟雾中，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
“有时候，配合的过于默契，也是一种拖累，更何况这世上，本来就没有最完美的搭档。”
林骁栩静静地站在桌前，袁朗的话像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他表面虽然上不动声色，大脑却在飞速运转，思考着他在这五人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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