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行动前夕

袁朗办公室那扇紧闭的门，仿佛成了某种无声的宣告。

自从那场关于【Silence】行动的简短谈话后，林骁栩能清晰地感觉到空气中如同是有一根无形的绳索，在缓慢的收紧。

令人费解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老A们的训练也逐渐严苛，袁朗下达的训练指令变得越发密集，几乎榨干了老A们的每一分钟。

这让拓咏刚等老A抱怨不已。

“他娘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才是受训的南瓜呢，这么凉快的天气，我的衣服愣是没干过！”

训练的间隙，拓咏刚乏力的坐在地上，把自己作训服的下摆攥起用力拧了一把。

几滴浑浊的水滴顺着他的指缝滴落下来。

“看看，这都拧出水了。”他把手上的水渍冲着齐桓展示，“副队，不是我说啊，！没任务没演习的，这么往死里练图啥啊？？”

袁朗亲自去盯着新人选拔了，三中队的日常训练便由齐桓全权代管。

虽然队长不在，但齐桓执行起他的意志来，远比袁朗在时要更加严格，将老A们的高压锅盖子拧的死死的。

吴哲靠在一旁的障碍物上，胸膛剧烈起伏，同样累得够呛。

他张了张嘴，本想劝拓咏刚省点力气别抱怨，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想到他们这么劳累的训练，说不定其中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迎接不久之后的对抗演习，他就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好在拓咏刚并不是真心的抗拒，只是发泄一下疲惫。

真到了训练哨响，他抹了把脸，骂骂咧咧地爬起来，动作却比谁都快，下起苦功来毫不含糊。

齐桓深知他这性子，索性直接无视了他的嘟囔，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其他队员，确保无人偷懒。

“骁栩，骁栩……”旁边传来许仨多压得极低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探询。

林骁栩微微侧过头，汗水顺着下颌线滑落。

“六壹……他们……结果是不是快出来了？”许仨多的声音里充满了关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林骁栩沉默片刻，在脑海中快速计算。如果参照他们当初的经历，以三个月为周期，伍六壹他们这批受训人员的最终考核，的确近在眼前了。

只可惜袁朗为了策划出另一场真实的虚假演习，又忙的脚不沾地，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出现在基地了，就像之前训他们时一样变成了失踪人口。

不然林骁栩还能借着距离优势从他那里探听出点只言片语来。

哪像现在，他们三人都被齐桓按在了训练场上，喘息的间隙都弥足珍贵。

“应该……快了吧。”林骁栩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的迟疑。他太了解袁朗了，虽然按照“惯例”的确如此，但袁朗可不是那种会依照“惯例”的人。

“一会儿结束了，咱再去看看吧？”成材适时地挪了过来，声音同样压得很低，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远处新兵集训宿舍楼的方向。

林骁栩和许仨多无声地点了点头，默契无需多言。

天色将暗未暗的时候，他们会有一小段自由活动时间。

林骁栩、许仨多、成材三人，会不约而同地“散步”到靠近新兵集训宿舍楼的操场边缘。

隔着沙坑、隔着大半个操场的距离，伸长脖子，像三只执着的地鼠，目光穿透暮色和尘土，耐心地等待。

运气好的时候，他们会在操场的探照灯亮起之前等到那支疲惫归来的队伍。

今天他们的运气就不错。

受训人员的队伍，如同被残酷筛子筛过，已从最初的三十多人衰减到仅剩七人。

就在操场探照灯即将亮起的昏黄光线下，那支疲惫不堪的队伍终于出现在视野尽头。

林骁栩精准的捕捉到那个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身影。

短短三个月，伍六壹比刚进选拔时更瘦了些，轮廓更显硬朗，在极度劳累的情况下，他的跑姿依旧挺拔。

即使隔着这么远，林骁栩也能清晰地感受到伍六壹坚定的信念。

“不知道他能不能挺过这次演习。”成材喃喃道。

许仨多立刻扭过头，憨厚的脸上眉头微蹙，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认同的责怪：“成材！你说什么呢？”

林骁栩的目光也从远处收回，带着询问落在成材脸上。

成材有些委屈：“我说啥了？我说的是实话，伍六壹他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盯着两道视线，成材继续道：“队长的心眼子那么多，谁没被他算计过？我当然希望伍六壹能通过考核，这不是得面对现实么？”他越解释越觉得不占理，声音也逐渐弱了下去。

许仨多听成材这么一说，也想起了作为南瓜时的痛苦时刻，不确定起来，但他还是坚持道

“我相信六壹一定行。”

当初为了跟他争取跟林骁栩一起看守营房的名额，伍六壹的后腰都磨得血肉模糊了也没松一句口，只要他能坚守本心，许仨多相信，他一定能通过最终考核。

成才看着许仨多执拗的眼神，无奈地叹了口气，妥协道：“行行行，算我没说。人咱也瞅见了，回吧？再磨蹭副队该找人了。”

“嗯，回。”林骁栩最后深深地望了一眼远处那个挺拔奔跑的身影，仿佛要将这一幕刻进心里。

只要伍六壹还在受训人员的队伍里，其他的都不重要。

远处的办公楼上，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长久地伫立在窗前，玻璃映出他深邃而专注的轮廓。

他看着林骁栩三人的身影渐渐融入昏暗，直至消失。他维持着这个姿势，久久不语，仿佛在衡量着什么。

“你倒是肯下功夫。”身后，电脑桌前的铁路终于打破了沉寂，他的声音不高，语气却复杂难辨，像是不经意的闲聊，又像带着一丝探究的质疑，

袁朗并未收回视线，他的目光依旧胶着在三人消失的方向，窗外的灯光在他眼底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片刻后，一个简洁却分量十足的回答才轻轻响起：“因为值得。”

铁路沉默了一瞬，换了个话题：“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选拔期间与受训者接触，是明令禁止的违规行为。”

袁朗终于舍得转身：“他们只是观望，从未试图靠近。”

铁路像是接受了这个解释般，微微颔首。

他当然清楚，以袁朗的手段，要真想彻底隔绝的话，操场边那三个兵，别说远远观望，连知道老战友还在训练营的机会都不会有。

袁朗此刻的“放任”，本身就是一种态度。他识趣地没有点破这一点。

见铁路没有进一步的指示，袁朗准备离开。

“人选……你已经确定了？”铁路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就是他们四个？”

袁朗脚步一顿：“对，就是他们四个。”

“容我提醒你，袁朗。”铁路的语气严肃起来，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地审视着袁朗，“这支队伍里，“新人”占了绝大多数，经验值几乎为零。不确定性因素太多，任何一环失控，造成的后果都可能与你预期的大相径庭，甚至……难以挽回。你做好承担这一切的心理准备了吗？”

铁路深知眼前这个下属的能耐：清醒、坚毅、算无遗策，是他麾下最锋利也最可靠的指挥刀，罕有败绩。

但袁朗的行事风格，往往如同天马行空，充满冒险精神。当看到那份核心成员名单时，连铁路都吃了一惊。

袁朗竟然一个经验丰富的老队员都不要，清一色全是毫无类似任务经验的“新人”！这大胆到近乎疯狂的配置，让他忍不住再次确认。

袁朗缓缓转过身，此刻，他身上惯有的慵懒气质褪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坚定。

他的声音清晰有力，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大队长，请你相信，这个决定，是我反复推演、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最优选择。风险和机遇并存，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准备好承担一切后果。”

……

良久

“但愿如此吧。”

铁路终究妥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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