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章 因果业报
晁晚晴明白，她现在正生着病，外祖父和晁晦之都不会同意她去江南。
要去江南，就只能瞒着他们。
住进寺庙为母祈福，顺便再养养病，是个好借口。
“也好，我让苏遇陪你去吧。他武功高强，让他陪着你，我才能放心。”不等晁晦之同意，沈远山直接先答应。
晁晦之看了看沈远山，想反对，又怕岳父再次动怒。
他疲惫地点点头：“护国寺风景名胜地，钟灵毓秀，有助于你修心养病，你去住几日也好。”
“几日？不行。”晁晚晴摇头，认真道：“女儿至少要在护国寺住到卫玄明从江南回来。”
“为什么？”
“为什么？”
晁晦之和沈远山异口同声地问。
“为防意外，与卫玄命解除婚约前，我都要在护国寺养病，不见外人。见不到人，才能远离风波。”
晁晚晴把自己的计划又默默地捋了一遍，缓缓抬眸，虚弱地捂着心口，眼巴巴地看着他们。
沈远山心软了！
他素来支持外孙女做任何事，他只是有些舍不得。这孩子，好不容易回来，还没住几天就要走。
晁晦之却面色凝重。
护国寺在城外七十里处，来回需耗费两三个时辰。
他政务繁忙，没那么多时间出城探望。
以往，他在政务上遇到难处，需要跟女儿商量，借用女儿的占卜术趋吉避凶，远离危险。尤其襄武王此番去江南治理水患，必然会与当地豪强发生冲突。他身为丞相，须从中周旋，避免两方冲突扩大，引起朝局动荡。
晁晚晴从晁晦之犹豫的眼神里看出来，他不想让她住到护国寺太久。
他舍不得她的占卜术。
为了能够顺利脱身去江南，晁晚晴瞎话张口就来：“爹，自从患上心绞痛，我的占卜术便不灵了。我担心自己会失去这门本领，若我能在护国寺把病养好，也能早日为爹效力。”
晁晦之惊讶之后，有些难堪。
惊讶，是女儿的占卜术居然不灵了；难堪，是他的想法被女儿看了出来。
怎会不灵了呢？
难道是因为她占卜的次数太多，生出业果，才会被老天爷收回占卜能力？
天运循环，阴阳祸福，都是损有余而补不足。
因果业报，死生往复。善因得善，恶因尝恶。
晁晦之惊讶之余生出些许侥幸，是女儿帮他偿了这些恶果，父债女还，天经地义。他心疼女儿的付出，却没有多少愧疚。
“晚晚，去护国寺好好养病吧。占卜的事，别再想了，就当我们从来都没学过这门本事。”
沈远山一直盯着晁晦之，听他轻飘飘地说了这几句，便气不打一处来，于是重重拍向案几，严厉道：“看看你做的好事！原来这才是晚晚患上心绞痛的原因，她给你占卜天运后，你依着她占卜出的结果，擅自改变了天道的运行的因果秩序，天道才会降下惩罚。可你做的恶，凭什么让晚晚替你承受反噬？”
“晁晦之，当年你纳妾后，湘竹没有同你和离，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她想把嫁妆留在晁家为你铺路，她想让你继续享受着荣华富贵，没有后顾之忧地维持着你的清高，你究竟明不明白湘竹的苦心？”
“湘竹生晚晚的时候，已经不年轻了，这是她拼着性命才留下的血脉。你和她好歹夫妻一场，难道忍心看着她唯一的血脉就此断送了性命？若你以后再敢让晚晚帮你占卜天运，老朽豁出性命也要跟你鱼死网破！”
这番斥责，带着羞辱。
晁晦之听罢，在岳父面前完全抬不起头。
“岳父大人恕罪，我不知占卜天运会让晚晚受到反噬，她也是我的女儿，我怎会故意让她断送性命？我现在就修书去昆仑山，去请乾坤道人来给晚晚治病。晚晚占卜天运的本领是跟他学的，他应该为此负责……”
“够了！”沈远山大喝一声，打断他：“你真是越说越离谱，乾坤道人只是教她这门本事，又没有让你强迫她滥用这门本事？”
他不想再听晁晦之辩解，冷着脸道：“你走吧，我沈家不欢迎你。在晚晚心疾未愈之前，我不允许她住回晁家。等她心疾彻底痊愈，她想住哪里，再由她自己决定！”
说完，他便将拐杖用力一顿，仿佛在说：你不走，休怪我动手！
晁晦之看向女儿，想让她为自己说句公道话。
晁晚晴看着父亲那双恳求的眼睛，想着他在朝廷里舌战群雄立于不败之身，却在外祖父面前百口莫辩。他在乎孝道，重视名声，不敢对外祖父不敬。所以就算她去江南后，晁晦之和外祖父发生了争执，他也不会对外祖父做些什么吧。
晁晚晴只想息事宁人，让他赶紧走。于是她挽着沈远山的手，撒娇道：“外祖父，您误会我爹了，我的心绞痛跟我爹没关系。”
“晚晚。”晁晦之听到女儿这撒娇的语气，心里有些难受。
女儿小时候，也曾这样对他撒娇。
晁晚晴背对着沈远山，冲晁晦之眨了眨眼，让他离开。
“等我的心绞痛好些了，定会派人给爹送信。”
晁晦之长叹一口气后，只能无奈地离开。
苏遇得了沈远山的命令，跟在晁晦之身后，亲眼看他走出沈家大门，才回来向沈远山复命。
“老爷，我亲眼看着晁相离开。”
沈远山对苏遇点点头，正要起身离开，却见晁晚晴似乎还有话说，他抬手阻止了她，道：“我知道你要劝我什么，但这我和你父亲的恩怨，你管不了。晚晚，这段时间你先养好身子，等李太医同意你去护国寺，你再动身。”
晁晚晴只好苦着脸，目送外祖父离开。
刚才沈远山和晁晦之在吵架，忍冬身为婢女，只能在一旁默默听着，不方便插嘴。
如今寝房里只剩下她和晁晚晴，她担忧地问：“姑娘，您失去的占卜能力，还能再回来吗？”
忍冬比晁晚晴大了八岁，她十二岁便伺候晁晚晴，只有晁晚晴去昆仑山学艺的那几年，她才没跟在身边伺候。
这两年，忍冬瞧着她家姑娘一直在用占卜术讨好晁相。
可即便如此，姑娘仍被晁相刻意忽视，仍要承受黎姨娘的无端挑衅和暗害。
姑娘所受的委屈，忍冬全都看在眼里。
忍冬担心，若姑娘失去了占卜能力，她在晁家该如何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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