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连你也来看我笑话
姜暨云指着姜徽玉的鼻子，声音含糊，却字字带着尖刻的怨毒。
“怎么？你也来看我笑话？看我被贬成九品编修，觉得我现在就是个任人踩的窝囊废？”
姜徽玉吓得后退半步，强忍着委屈摇头。
“哥哥怎么会这么想？我怎么可能看不起你？”
她声音发颤，伸手想去拉他的衣袖。
“你是咱们姜家唯一的嫡子，父亲的爵位迟早是你的，不过是暂时受些委屈，凭哥哥的本事，总有东山再起的日子……”
“少在这里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
他粗暴地打断，将满肚子的憋屈都撒在她身上。
“正事帮不上半点，就只会在这些时候凑上来烦我！”
“一天到晚净给我惹事！现在我落难，你倒想起我这个哥哥了？”
姜徽玉咬着下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哥哥，我是真心来劝你的……”
“真心？”
姜暨云抓起桌上的空酒坛，往姜徽玉脚边砸去。
“用不着你真心！滚！给我滚出去！看见你就心烦！”
姜徽玉难以置信，向来对她宠爱有家的哥哥，竟说出这么伤人的话。
“这是怎么了？”
沈春玉站在门外，看着满室狼藉。
“暨云又在发脾气？”
姜徽玉刚要说话，姜绾臻已先一步跨进门槛。
她径直走向姜暨云，嗓音清润。
“哥哥这样自暴自弃，可就辜负皇上一片苦心了。”
姜暨云猛地抬起头，醉醺醺的眼神瞬间清醒了几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姜绾臻莞尔，温声解释。
“随祖母入宫时，皇上也在慈宁宫，皇上提起父亲昔年功绩，说父亲是为护一方百姓死的，这份功绩，朝廷会一直记着。”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姜暨云骤然紧绷的脸上。
“皇上还说，翰林院虽清苦，却是磨性子、长见识的地方，若能沉下心做几年实事，将来未必没有再起之日。”
姜暨云眼底的狂躁褪去几分，喉结滚动，
“皇上……真这么说？”
“自然是真的。”
姜绾臻垂眸，掩去眼底的冷意，声音更添恳切。
“皇上还对祖母说，让你莫要急功近利，说忠臣之后的风骨，不在官位高低，而在能不能守住本心。”
沈春玉听得眼睛都亮了。
“如此看来，暨云，你还是有很大指望的！”
姜暨云张了张嘴，不知想到什么，又跨下脸。
“能有什么指望？九品编修……从最末等熬起，猴年马月才能出头？”
他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满脸苦涩。
“从前的同僚，现在哪个不比我官高？”
“去了翰林院，他们指不定怎么背后戳我脊梁骨，这日子怎么熬？”
话虽如此，他却没再摔东西。
姜绾臻适时开口。
“哥哥忘了父亲当年？他初到江南治水时，不过是个从七品的河工主事，不也凭着一身韧劲，熬成了百姓感念的清官？”
“皇上既说翰林院是储才地，便是给了你积攒功绩的机会，总比流放蛮荒之地强。”
姜暨云沉默，脸上的戾气淡了许多，显然是听进几分。
沈春玉松了口气，看着姜绾臻笑道。
“还是你会劝人。”
姜徽玉看着姜暨云明显缓和的神色，再看母亲对姜绾臻愈发倚重的模样，心头警铃大作。
姜绾臻这个贱人，非但得了祖母欢心，现在又开始抢母亲和哥哥！
她绝不会让她得逞！
见姜暨云心绪平复，沈春玉提及正事。
“你如今正是艰难的时候，我和你祖母商量着，给你寻个家世稳妥的姑娘，能帮衬一二。”
姜暨云像是被戳中痛处，刚平复的情绪又翻涌起来。
“成亲？我如今这样，谁看得上我？现在成亲，我在岳家如何抬得起头？”
“行了行了，你们都别管我！让我自己待会儿！”
他挥了挥手，往内室走去。
沈春玉无奈地摇了摇头。
“罢了，那就让他自己静一静吧。”
三人离开院子。
夜色已深，廊下的灯笼在风里轻轻摇晃，将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姜绾臻看了眼姜徽玉。
“姐姐，妹妹送你回去吧？你如今尚在禁足，还是少往外跑，免得祖母挂心。”
姜徽玉强压下心头的不快，拉着沈春玉的衣袖晃了晃。
“母亲，我不想这么早回去，想多陪您走会儿。”
沈春玉见她眼底带着委屈，便柔声道。
“也好，咱们散步消消食，再慢慢走回去吧。”
三人沿着回廊慢慢走着。
沈春玉忽然想起一事，转向姜绾臻，眼中带着几分愧疚。
“绾臻，你在乡下十几年受苦了，如今回了京，规矩学问总得学起来，将来在京中立足也体面些。”
她顿了顿，语气添了几分郑重。
“母亲给你请了位女先生，姓苏，名唤苏明漪，曾是先皇后身边的伴读。”
姜绾臻脸上露出讶异。
她没想到沈春玉会给自己请女先生，更意外这位先生的来头这么大。
“苏先生的才学在京城是出了名的，她还在京中办了女子学堂，教出的姑娘个个知书达理。”
“多少勋贵人家想请她上门授课，她都婉拒了，这次能应下咱们家，也是因你父亲的官声。”
姜绾臻垂眸。
“多谢母亲费心，女儿定会好好学。”
一旁的姜徽玉急了，语气格外委屈。
“母亲偏心！”
“从前我要请先生学琴棋书画，您总说祖母跟您教导就够了，凭什么妹妹一来，就能跟着这么好的先生学？”
沈春玉无奈地看着她。
“你是跟着你哥哥的启蒙先生学的，那位可是当朝大儒贺先生，论起经史子集的学问，比苏先生还胜一筹呢。”
她又看向姜绾臻，眼中愧疚更甚。
“你妹妹不一样，她在乡下没正经学过，如今是从头开始打基础，学的也多是女儿家的规矩、诗词书画这些。”
“你早就学过这些了，犯不着凑这个热闹。”
“我不管！”
姜徽玉撒娇道。
“贺先生教的都是枯燥的经史，我就要学苏先生的诗词书画！”
“妹妹能学，我凭什么不能？”
沈春玉被她缠得没办法，只能温声道。
“好了好了，等你禁足结束，若还想学，我再给你请别的先生，眼下先安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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