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再次装病
“孙女没错。”
姜绾臻挺直脊背，眼眶去却微泛红，眼底满是倔强。
“赌注是陆世子先提的，众目睽睽之下，他嗤笑我是乡下来的女子，不会舞文弄墨。”
“我若露怯，便是认了他的羞辱，让满京城的人都以为，我姜家后代皆是胆小如鼠之辈。
“孙女不愿辱没姜家的名声，便是重来一次，我的选择也不会变。”
言语至此，老妇人的怒火已经平息许多。
“你姐姐刚才说，你赢了陆世子，你是何时学会投壶的？”
姜绾臻眸光微转。
“乡下日子枯燥，每日都要干农活，唯一的消遣便是到湖边掷石子，是以自小练成了力气跟准头。”
一旁姜徽玉悄然打量着老夫人的神色。
“妹妹能赢，固然是好事，可你着实不该强逼着陆世子学狗叫呀。”
姜绾臻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祖母，扪心自问，彼时我确实想挫一挫陆世子锐气，毕竟他前头那样折辱我，换成任何一个人，想来都做不到毫无芥蒂。”
“但思忖过后，我明白这样会影响两府情义，加之他也不愿认帐，便想顺坡而下，未曾想五皇子会开口。 ”
“五皇子？”
老夫人微微眯起眼。
姜绾臻颔首。
“孙女是凭连中三矢赢的，五皇子便让陆世子也投三箭，若不中便是输。”
“陆世子依旧没中，这才有了后续。”
老夫人默不作声听着，思绪飘远。
五皇子此举，看似维护陆世子，实则是给绾臻撑腰。
若是要帮陆策，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何必多此一举？
没想到这丫头，竟入了五皇子的眼……
思及此，她眼底不油露出欣喜笑意，但面色仍是绷着。
“罢了，此事既已过去，多说无益，只是往后，不许再这般冲动。”
姜绾臻低头应道。
“孙女记下了。”
老夫人挥挥手。
“今日你们出去一天，也都累了，回去好好歇着吧。”
待姜绾臻走后，姜徽玉不甘心地咬唇。
“祖母，妹妹今日实在不妥，若是因此影响我们同伯爵府的情分……”
老夫人瞥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几分不耐。
“那陆策当众刁难绾臻，又何时顾及过我们姜府的面？”
“徽玉，你莫忘了，你是姓姜。”
姜徽玉下意识瑟缩了下肩膀。
“孙女一直记着的。”
“禁足未解，接下来，你便安分在徽月阁待着，不要再随意走动。”
姜徽玉捏紧拳头，敢怒不敢言。
“是。”
姜暨云同柳府大小姐的事黄了，连着几日，姜家都在为他的亲事费心思。
老夫人托了老姐妹，得知定国公府三小姐明日去相国寺上香，让他去“偶遇”。
沈春玉也旁敲侧击，提及吏部尚书家的千金新得了幅古画，邀他去鉴赏。
每回，姜暨云都是端着副凝重的神色推辞。
“祖母，母亲，我刚被贬为编修，正该多埋首书堆，充盈自己才是。”
“这九品官虽小，却也是朝廷差事，若不多读些书打磨心性，将来如何能有长进？”
这话听得老夫人和沈春玉哑口无言。
毕竟他刚被贬，肯收心读书，总好过整日闲散。
是以，两人便不好再强逼。
可对着满桌的书，姜暨云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砚台里的墨磨了又干，脑子里盘旋的，全是沉香的身影。
夜深人静，月光透过窗棂洒进书房。
姜暨云越坐越烦躁，他猛地起身，走到院井边，舀起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冰凉的水顺着脖颈往下淌，激得他打了个寒颤。
守在门外的小厮见状，急得直搓手。
“公子！您这是何苦？”
“您想见沉香姑娘，奴才去说一声便是，犯不着这么作践自己！”
“少废话。”
姜暨云裹紧外衣，声音已带了浓重的鼻音。
“去找大小姐，说我受了寒，病得厉害，让她请沉香姑娘来瞧瞧。”
他借病见了沉香许多回，就怕祖母跟母亲缓过神来，知道他是有意为之。
若真的东窗事发，依照祖母的脾性，是断不会容许他再接触沉香。
所以这回，他不能再装病，必须得有个正经的由头。
小厮不敢耽搁，提着灯笼匆匆往姜徽玉的院子去。
此时姜徽玉刚卸了钗环，正对着铜镜上桂花油。
听完丫鬟传话，她眼底飞快掠过一丝得意。
“哥哥又病了？”
“从朝华院出来时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了？”
她侧过身，吩咐身旁的丫鬟。
“你出府把沉香叫来，带她去瞧瞧哥哥。”
待丫鬟离去，姜徽玉对着镜子扬起唇角。
只要把住哥哥的心思，这姜家的风向，迟早得跟着她转。
松鹤居。
沉香跟着小厮进了寝屋。
未走近，便见姜暨云歪在榻上，脸色潮红，呼吸也带着些粗重。
她径直上前，指尖搭在他腕脉上。
片刻后，她收回手，眉心微蹙，
“公子这是风寒入体，脉象浮紧得很。”
“前几日诊脉时，公子身子虽虚，却稳当，怎么忽然亏空成这样？”
姜暨云不知是装的还是真心难受，咳了两声才道。
“夜里看书看晚了，许是窗没关严，吹了风。”
沉香没应声，低头从药箱里取银针。
“我先给公子施针退热，再开两服汤药。”
“公子眼下正是养身子的时候，万不能再这般大意了。”
小厮悄无声息地退出屋子，昏黄灯下，只剩他们两个人。
沉香刚拿起针，他忽然抓住她的手腕。
“沉香，其实……是我故意用冷水浇自己。”
沉香手一顿，抬眼时满是错愕。
“好些日子见不到你，我心烦。”
姜暨云望着她，声音放软。
“想来想去，只有生病这由头，能顺理成章见你一面。”
沉香垂下眼，长长的睫毛遮住眼底的鄙夷。
为了见一个人，竟作践自己的身子？
这般荒唐，亏他还是侯府公子。
紧接着，她面上露出几分无措，声音细弱。
“公子何必如此……我只是个医女，当不起这般看重。”
“怎么当不起？”
姜暨云语气急促。
“沉香，你医术出众，只当个江湖游医太埋没了。”
“我打算找我母亲说情，聘你做府医，月钱加倍，再配两个下人，总好过在外漂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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