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谢澜之，你说句话啊
他边说边比划着那肥猫的憨态，逗得柳含薇“噗嗤”笑出声。
见姜绾臻嘴角也噙了点笑意，李怀安更来了兴致，又道。
“还有个小丫头，在灯上画了满纸糖葫芦，说要‘日日有糖吃，夜夜梦甜乡’。”
“我瞧着那画，倒想起前几日在街上见着个糖画摊子，老人家手巧得很，画的龙能张牙舞爪，画的兔子能竖着耳朵。”
他顿了顿，更凑近些。
“臻臻妹妹，乡间可有这些？改日我带你去瞧瞧如何？”
姜绾臻听他说得热闹，眼帘微抬，浅声道。
“糖画听着倒新鲜，乡下只有捏面人的，颜色粗陋得很，若真能去瞧瞧，倒是好的。”
她话音刚落，谢澜之忽然抬眸看向窗外，像是随口一提。
“城外西山的杏花该开了，这几日晴暖，正是好看的时候。”
“山路平缓，散步过去倒也不累。”
李怀安微微眯起眼，故意唱反调。
“杏花虽好，人肯定多。”
“不如去城东的芦苇荡，前几日刚下过雨，准能捡着不少肥嫩的芦苇笋，回来让厨房清炒，脆生生的，肯定好吃。”
“臻臻妹妹，你是想去赏杏花呢？还是去芦苇荡？”
说罢，还朝姜绾臻眨了眨眼。
姜绾臻刚要开口，门外却传来轻叩声。
“殿下，医女到了。”
暮山的声音在外响起。
谢澜之颔首。
“进来。”
下一刻，沉香背着药箱进来。
她抬眼望向屋内，目光扫过姜绾臻时，瞳孔骤然一缩，眼底是明显的讶异。
“给这位姑娘看看。”
谢澜之示意她上前。
沉香眉心微蹙，定了定神，刚要屈膝应下，话到嘴边却顿住，语气委婉地开口。
“殿下，臣女……”
“姜绾臻！”
一声怒喝突然从门外传来，打断了她的话。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姜暨云快步闯了进来，脸色涨红，直直瞪着姜绾臻。
“你不过是落了水，既没发热也没伤着，何至于劳烦沉香跑一趟？”
“就你身子娇贵，你以为自己是公主啊？”
他话音未落，沈春玉便姗姗来迟。
刚进门，就听见儿子这番话，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她目光飞快扫过屋内。
二皇子谢澜之、李怀安世子，还有柳家两位小姐都在。
这糊涂东西，竟然当着二皇子的面，对自己的妹妹疾言厉色。
沈春玉只觉颜面尽失，厉声斥道。
“暨云！住口！在殿下与世子面前也敢如此放肆？还不快收敛你的性子！”
训斥完儿子，她才转向谢澜之与李怀安，屈膝行礼。
“见过二殿下，见过世子。”
“不知二位殿下在此，是臣妇管教无方，让殿下见笑了。”
谢澜之目光在姜暨云脸上淡淡一扫，含着几分凉意。
“无妨，少年人血热，难免冲动。”
沈春玉这才松了口气，忙顺着话头谢过。
随即目光转向姜绾臻。
“绾臻，方才听你哥哥的话头，你今日竟落水了？此刻觉得怎么样？可有哪里不适？”
姜绾臻微微欠身，声音清浅平和。
“劳母亲挂心，女儿没事，只是受了点凉，歇歇便好，不必担心。”
她话刚说完，谢澜之看似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暮山，
后者心领神会，上前一步，对着沈春玉拱手道。
“姜夫人宽心，今日姜二小姐落水，是殿下亲自下水，将二小姐救了上来。”
“担心二小姐受寒，殿下还特意请来医女，为小姐诊治。”
姜绾臻猛地抬眼，锐利目光毫不掩饰地落在谢澜之身上。
暮山是谢澜之的人，若非得主子授意，怎会无缘无故说这些？
他为什么要让母亲知道，是他救了自己？
男女授受不亲，这般肌肤相亲的救命之恩，传出去，于她的名声有碍，于他这位皇子的清誉也未必妥当。
他何必特意让人点破？
尤其对方还是她的母亲。
他就不怕，姜家趁机咬住他？
姜绾臻眸色幽深，想起他先前说过，若耽误她婚嫁，甘愿负责。
他当然不怕，估计还求之不得。
姜绾臻垂下眼帘，指尖攥紧衣袖。
沈春玉听完暮山的话，先是怔在原地，转而浮出几分深思。
她掩去眼底的精光，故作迟疑。
“殿下的恩情，姜家自然不敢忘，只是……”
她顿了顿，似有难言之隐，目光落在姜绾臻身上，带着几分忧虑。
“绾臻这孩子，自小在乡下长大，性子单纯。”
“今日蒙殿下舍身相救，虽是天大的福气，可男女授受不亲，这般肌肤相触的事若是传出去……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将来的名声可怎么办呐？”
说到这里，她掏出手帕按了按眼角，语气越发委婉。
“臣妇并非不知好歹，只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原是盼着她能寻个安稳人家，相夫教子，如今出了这桩事，若是因此误了她的终身……臣妇实在是寝食难安。”
这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救命之恩要谢，但女儿的名声受了损，补偿也要讨。
谢澜之尚未开口，一旁的李怀安先急了。
他本就觉得暮山那番话不妥，此刻听沈春玉这般说，更是坐不住，连忙插话。
“沈夫人多虑了！二殿下素来洁身自好，不近女色，今日救人纯粹是恰逢其会，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他看向谢澜之，又转向沈春玉，急声道。
“皇家是什么地方？规矩森严，步步惊心。”
“臻臻妹妹刚回京没多久，性子又纯良，若是被卷进去，将来如何自处？怕是……怕是连骨头都剩不下啊！”
“再说了，今日之事不过是意外，虽有世家的公子小姐们在场，也未必看清了详情。”
李怀安拍着胸脯保证。
“这事交给本世子，我定能想办法压下去，绝不会走漏半点风声，坏了臻臻妹妹的清誉。”
“二殿下，你意下如何？”
他说着，还朝谢澜之使了个眼色，盼着他能顺着台阶下。
姜绾臻始终沉默着，面色微沉。
一旁的柳含薇欲言又止，却被柳清沅一道眼神制住。
这是姜家与皇室的事情，她们没必要趟这趟浑水。
见谢澜之迟迟不语，李怀安催促。
“谢澜之，你倒是说句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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