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黄金枷锁
兰陵郡的繁华，被沈万三的黄金马车碾得粉碎，又被他的金山银海重新浇筑。
城中心朱雀大街上，一座通体覆盖着闪亮玻璃幕墙的三层建筑以惊人的速度拔地而起。
巨大的金字招牌在阳光下灼灼生辉——“圣辉天阙”。
门楣之上，那猩红的“爱”字徽记如同俯瞰众生的血眼。
这里是沈万三黄金攻势的第一座桥头堡。
推开沉重的鎏金大门，扑面而来的是混合了烘焙咖啡豆的焦香、顶级茶叶的醇厚、新鲜牛乳的甜腻，还有火锅底料那霸道辛香的奇异风暴。
地板光可鉴人，映照着天花板上垂下的水晶吊灯，折射出七彩光晕。
身着笔挺月白镶金边制服的系统侍者，如同训练有素的幽灵，无声穿梭。
一侧是雅致的咖啡茶座区，来自星野的顶级咖啡豆在黄铜咖啡机里嘶嘶作响，蒸汽缭绕。
另一侧色彩缤纷的奶茶吧台。
最深处，是摆满了来自系统兑换的“奢侈品”的专柜——精巧的琉璃器皿、细腻如脂的瓷器、散发着异域香气的香膏、甚至还有几匹流光溢彩的星野特供丝绸。
背景流淌着柔和的、从未听过的丝竹之音。
价格牌上的数字足以让普通平民晕厥，一杯咖啡的工分抵得上石匠张伯辛苦十日。
然而，这丝毫阻挡不了益州世家子弟和新贵们的趋之若鹜。
他们身着绫罗绸缎，带着好奇、炫耀或者仅仅是追求新奇的心态涌进来，坐在舒适的沙发椅上，笨拙地搅动着深褐色的咖啡，或是对着翻滚的红锅大快朵颐，新奇感写在脸上，议论声充满了整个空间。
“啧啧，这琉璃盏，比我娘压箱底那套前朝贡品还透亮！”
“这咖啡…初尝苦涩，回味却醇香无比，果然神异！”
“这冰奶茶，绝了！”
与“圣辉天阙”隔街相望的，是萧家百年老字号“漱玉茶楼”。
曾经高朋满座、丝竹悠扬的雅致之地，此刻门庭冷落。
几个须发皆白的老茶客坐在二楼临窗的位置，看着对面那喧嚣刺目的“圣辉天阙”，眼神复杂，手中的盖碗茶早已凉透。
掌柜萧福站在门口，看着对面进进出出的华服身影，再看看自家空了大半的厅堂，愁眉苦脸，不住地唉声叹气。
萧家的体面，正被这带着“爱”字的黄金洪流一点点冲刷。
与此同时，在城南、城西的平民聚居区，一座座简陋却整洁的“神教惠民市集”如同雨后春笋般出现。
棚顶刷着显眼的白漆，正中一个巨大的红“爱”字。
市集里，米面堆成小山，雪白的盐粒在阳光下闪烁，成捆的生铁农具散发着冷硬的气息。
价格牌醒目地写着，比隔壁街市上世家控制的粮店、盐铺、铁器铺便宜至少两成！甚至可以用工分直接兑换！
长长的队伍从市集门口一直蜿蜒到巷尾。
平民们攥着积攒的工分或铜钱，脸上带着希冀和一点不敢置信的紧张。
信徒们穿着洗得发白的素袍，胸前背后的“爱”字依旧鲜红，但态度却异常温和耐心。
“大娘，您的米，拿好喽！慢点走！”
“王大哥，您要的盐，足斤足两！下次还来啊！”
“李嫂子，这锄头刃口我给您再磨磨，不收钱！”
旁边，属于沈家或卫家的粮店、盐铺，掌柜伙计们伸长脖子看着对面长龙，脸色铁青。
他们被迫挂出了“降价酬宾”的牌子，但价格仍比惠民市集高出一线，门前依旧冷清。
偶尔有熟客进来，也被伙计低声抱怨：“那帮疯子！这么便宜，赔本赚吆喝呢！”
街头巷尾，月白身影的信徒们三五成群，温和地向过往行人发放着印有《爱神经义》摘要和皇帝仁政宣传的小册子，讲述着大爱神的恩典和神教带来的福祉。
而在阴暗的茶馆角落或深宅后门，世家的仆役则压低声音，向熟识的街坊传递着截然不同的信息：
“听说了吗？那咖啡喝了会上瘾，是邪物！”
“神教？哼，羊毛出在羊身上！现在便宜，以后连本带利吸干你们！”
“他们那教义，悖逆祖宗！信了要遭天谴！”
无形的硝烟，在繁华的街市与幽深的巷陌间弥漫。
争夺的焦点，迅速落到了城北运河码头旁的一块黄金地皮上。
这里连接水陆，商贾云集，是真正的聚宝盆。
地契属于一个依附于萧家的中等世家——刘家，家主刘证。
刘府，灯火摇曳。
刘证脸色惨白，额头冷汗涔涔。
他面前坐着萧家派来的管事萧平，语气冰冷：
“刘家主，那处码头铺面，是萧爷亲自点了头的，绝不能卖！沈万三狼子野心，这是要断我益州世家的根脚！你若是顶不住压力卖了，就是背叛！”
“可是…可是…”
刘证声音发颤，
“严州牧亲自派人递了话，说神教愿意出…出市价十倍！十倍啊！”
“还有…那些护教队…天天在码头那边‘巡逻’，那黑甲，那锤子…家里的女眷孩子都不敢出门了！昨儿…昨儿后门还被泼了狗血…”
他想起那猩红的“爱”字重甲在铺子附近如铁塔般沉默矗立，沉重的铁骨朵偶尔无意识地顿在地上，发出令人心胆俱裂的闷响，就感到一阵窒息。
“泼狗血算什么？”萧平嗤笑一声，眼神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萧爷说了，只要你挺住，日后萧家在西山的那个大庄子，划一半给你刘家！十倍？萧家保你子孙三代富贵！”
“想想清楚，刘家主，是跟着我们三家同气连枝，还是去舔那群疯子的靴子？”
威逼与利诱交织。
刘证痛苦地闭上眼睛，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一边是严正的威压和护教队冰冷的铁甲，一边是萧家看似诱人实则飘渺的承诺。
最终，对三大世家根深蒂固的敬畏和那“一半庄子”的诱惑暂时压倒了恐惧。
他咬着牙，声音嘶哑：“好…我…我挺住！”
城郊，神教新建的“勤工工坊”区。
高大的砖房整齐排列，巨大的水轮带动着崭新的织机、水锤发出有节奏的轰鸣。
工坊门口，巨大的招工牌异常醒目：
“神教工坊招募匠人、织工、力夫！工分优厚！日结！可兑换米面粮油、盐铁布匹！提供午膳！”
牌下人头攒动。
从附近世家田庄、作坊里偷偷跑出来的佃农、工匠们，眼神热切地看着牌子上的待遇，窃窃私语。
“看！一天工分抵得上在沈家干三天！”
“还管饭！能换盐换铁！家里的锄头早该换了！”
“走！去试试！”
人流开始涌向工坊的登记处。这一幕，刺痛了紧随而来的世家管事和家丁的眼睛。
“站住！张老三！你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敢跑？！”
卫家一个田庄管事带着几个凶悍家丁，粗暴地推开人群，一把揪住一个正要登记的佃农衣领。
“王管事…我…我…”佃农吓得脸色发白。
“跟我回去！签的死契忘了？打断你的狗腿！”管事抬手就要打。
“住手！”一声暴喝响起。
几名身披重甲、胸前红“爱”字刺眼的护教队员如同铁塔般挡在佃农面前。
为首的小队长面甲低垂，声音透过金属传出，冰冷生硬：
“奉护国大祭司令！凡自愿入神教工坊者，受神教庇护！任何人不得阻拦、威胁、侵害！违者，视为挑衅吾皇陛下！”
沉重的铁骨朵“咚”地一声顿在地上，地面仿佛都震了一下。
卫家的家丁们被那凶悍的气势和猩红的“爱”字所慑，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
“你…你们…”卫家管事色厉内荏，“他是我卫家的奴仆！有契约为证！”
“契约？”一个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响起。
严正带着一队州府衙役，分开人群走了进来。
他看也没看卫家管事，直接对护教小队长点点头，然后转向那吓傻的佃农：
“张老三？你说，你是自愿来神教工坊做工的吗？”
“是…是…大人！小人是自愿的！卫家…卫家不给吃饱，还打人…”张老三鼓起勇气喊道。
严正点点头，目光如刀般扫向卫家管事：
“听见了？自愿！陛下早有明旨，废除一切人身依附之恶契！”
“张老三现在是我大周良民！你卫家阻拦良民务工，威胁恐吓，意欲何为？是想对抗朝廷新政吗？来人！”
“在！”衙役齐声应诺。
“将这几个扰乱工坊秩序、恐吓良民的不法之徒，拿下！带回府衙，依律严惩！”
严正的声音斩钉截铁。
卫家管事和家丁面如死灰，在护教队冰冷的目光和衙役的锁链下，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拖走。
周围的佃农工匠们爆发出压抑的欢呼，看向神教工坊的眼神更加热切。
无形的堤坝，在严正和护教队的铁腕下，被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致命的绞索，在看似温和的“慈善”中悄然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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