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正面交锋
“二伯不必为难下面的人。”宋锦心接过话，人畜无害道，“想必您也听说了，祖母命小辈监管香药店，特地登门是来找您要往年的账本比账。”
流动的空气忽显沉闷，室中气氛略微生变。
手不停地拨弄着胡须，谢二伯释然笑笑，“此等小事何须你登门，派个下人来取过去就行，都是一家人……”
他说话间端起茶碗，吹开飘在水面的茶渣，自然道，“对了，还没问过你，哪里的账有异？”
“沉香。”
宋锦心言简意赅，以笑颜看长辈。
茶碗到嘴边，猛然一滞，扬起的嘴角也放了下来。
谢二伯朗声回，“只怕侄媳眼花看错了吧？不懂可以问，没必要在长辈面前装懂。”
“懂不懂的，还请二伯伯把账拿出来，一看便知。”宋锦心不动如山，一字一句。
笑面虎渐渐露出了真面目。
“哼。”谢二伯翻脸的本领也不差，得到了谢家的真传，“别怪当长辈的没有提醒你，成婚才几日，就想登堂入室给谢家人脸色看，只怕你还嫩了点。”
话说到这份上宋锦心也不装了，是时候拿出气量。
她和谢衍之不是真夫妻，不知何时就会分道扬镳，难道还要低声下气地看尔等一辈子的脸色？
“二伯伯无需搬出长辈架子来压我。”宋锦心沉着冷静，把茶碗一推，“接了祖母的命令来查账，我是替祖母做事，你若要比比辈分，只怕骑不到祖母头上。”
骂他僭越？谢二伯指节泛白，好一张厉害的嘴。
“况且。”宋锦心看着对话之人，加重了声量，“查账就是查账，与旁的事无关，不知二伯为何要多加阻拦？若您再这般行事，我便回祖母一句……就说香药店账款不清，背后全是亏空。”
不给账本就是有鬼！查都不用查。
“行了！”谢二伯大手一挥，叫停宋锦心，“你这张嘴该去当状师，放在谢家只成个夫人，简直屈才！”
是骂不是夸，说得阴阳怪气的反话。
宋锦心只当好话听进耳朵，讪讪一笑，“多谢二伯伯夸奖。”
她这以柔克刚的本事令谢二伯内伤又添一分。
他捂着心口叫府上管事取来香药店历年的账本，但在给宋锦心之前，自己护到手里，“看可以，但不能给你一人看。”
“为何？”
“西街香药店是祖产，母亲交到我手里多年，从来没有出过岔子。”
谢二伯随意翻动两页，头也不抬，“倘若你今日一言堂，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岂不是白白背了骂名，起码得在老夫人或如今管事的大嫂见证下看。”
闹不清楚他的用意，宋锦心倒也不惧，直接起身，“那就有劳二伯伯随晚辈跑一趟了。”
＊
谢夫人晌午用过饭，晒会儿秋阳觉得懒洋洋，打算回房午睡。
突然丫鬟急匆匆来报，“夫人，少夫人带着二老爷回来了，说要找您和老夫人见证什么事。”
瞌睡全无。
“什么事？”谢夫人坐直身子，穿好外衣，有点意外。
“好像是有关西街的铺子。”丫鬟不大明白，把话说得简单，“需要奴婢去叫老夫人吗？”
谢夫人对着铜镜整理发髻，“老夫人已憩下，最恼人惊动，我先去看看。”
说人已带到花厅等候。
一主一仆没有耽误，得到消息就赶去，谢夫人见到许久不见的谢二伯，上前见礼，“二叔近来可好？”
“侄儿媳妇登门之前，还算好。”谢二伯冷哼一声。
一开口就跟吃了火药一样，谢夫人没搭话，只笑着看了儿媳一眼。
宋锦心耸耸肩，表示这都是没办法的事儿，您跟祖母把任务交下来前，想必都意料到了。
“那个谁。”谢夫人点了丫鬟，“去把早晨熬好的败火汤给二老爷端来。”
“诶。”
她看向谢二伯，好声好气问，“二叔现在赶到府上，只怕是还吃饭，不如我命厨房炒几个菜，吃了再说。”
“不必多事！”
谢二伯手一扬，断然拒绝，“气都气饱了，还需着吃吗？说正事。”
脚背躲不过火石。
还想着拖延到老夫人起床理事，她能少点麻烦，这下断案的事情落到自己头上，除了硬着头上，谢夫人还能如何？
“好。”谢夫人重回管事人形象，端庄大方，“你们都说说吧，谢家自来断事都要听全事实，我既领老夫人之责，就得行事公正。”
谢二伯从事实来讲，理亏许多。
他只能一个劲儿将宋锦心查账的事，强词夺理说成不敬长辈，没有小辈应有的礼节。
谢夫人脑子灵光，嘴上不做评论，但心里如明镜儿。
说来说去就是不想把账本拿出来让宋锦心查，就这么简单。
“是，二叔消消气。”谢大人等他说完，立即安抚，“都是我这当婆母的没教好，回头我好好说说她。”
谢夫人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谢二伯就不好再说什么了，难不成还要以小叔子的身份治大嫂的罪吗！简直荒唐。
谢二伯吃了哑巴亏，只得忍耐。
“你呢？”谢夫人问到宋锦心，“可有想辩解的话？”
宋锦心唤绿柳递来铺子里的账本，把当时的经过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强调是货量最大的沉香，进货金额不大对。
香药店的掌柜一直听着，神色愈发变得不自然。
“大嫂，她一个小丫头能看懂什么？”谢二伯坚持己见，说话时加上了手势，“别说她了，纵然是您才接手铺子，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点得出错处啊。”
他还想继续说。
恰逢束喜儿端着败火茶进门，挡住了谢二伯的视线，他激动得站起来，“大嫂您若评不了理，我这就去请母亲！”
“稍安勿躁，二叔快喝点茶水。”谢夫人沉得住气，“这不是还没看账本，不妨我等一同看看？”
谢二伯不理，只是端起茶水一饮而尽。
宋锦心接到了谢夫人的眼色，适时开口，“母亲，二伯说我不懂账，我想为自己澄清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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