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以身入局
“妙嫣那孩子心悦你多年，既是远亲又知书达理。遇到危险非但不躲，还舍身救下我这老婆子的命，你说说，这样的女儿郎去哪里找？”
谢衍之挑眉，不回复，只等着她说完。
“我的意思是……”谢夫人凑过来，压着嗓子，“哪家男儿没有个三妻四妾，妙嫣愿意当妾，不如你收了她。”
“不可能。”
谢衍之凝声，一言回绝。
院外。
趴在墙边的宋锦心听到谢夫人让谢衍之‘收了’王妙嫣，猛然收回身子，心鼓顺着胸膛冲击着内耳。
之后就，什么也听不见了。
“少夫人。”
一个丫鬟端着汤药路过，见主子问安。
忽然回过神，宋锦心整理了神情，故作轻松，“嗯，里面等着呢，去吧。”
宋锦心迈着沉重的步子回东华院，眼前已浮现王妙嫣端着茶水来敬，“往后就要与夫人一同伺候少爷了……”
梧桐树沙沙作响。
谢夫人不理解地看着她这个固执的儿子，“跟你那个牛脾气的爹一个德行！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妙嫣是个黄花大闺女，论才情，论样貌，处处能配得上你……往后若是能给你生个一儿半女的，谢家单薄的香火也旺了起来。”
手里的锦帕甩了又甩，谢夫人恨铁不成钢，却也无可奈何。
“母亲倘若不依不饶，只能请王妙嫣离开谢府。”谢衍之目光沉沉，全然不似玩笑的样子，“等她伤好了，我会给她置一处院落，随她愿意当小姐还是开医馆，钱都由儿子出。”
“不是！”
谢夫人抬手要抓，却落了个空。
望着谢衍之决绝的背影，谢夫人长叹一口气，幽怨道，“想撮合却帮了倒忙，我真是猪八戒照镜子……”
＊
谢衍之回东华院前，绕道找了云生，是替他经管府里进出帐的管事。
“少爷有何吩咐？”
“你去临近京州的地方，找一处宜居的小宅。”谢衍之沉吟片刻，继续道，“除了院子，再把那地营收多的铺子匀出来三五个，全都过到王妙嫣名下。”
云生不假思索，想到一个，“离京州最近的镇关，依山傍水，是个好地方，此地丝绸药材等生意红火，铺子也多。”
“按你想的去办。”
临走前，谢衍之强调，“不要忘了现银，往后她若愿去别地生活，保她衣食无忧。”
东华院。
宋锦心有气无力地靠着躺椅，有一搭没一搭晃悠着，心里总觉得烦闷却说不出。
“少夫人。”绿柳端着木托盘走过来，弓腰放了玉盏，“夫人小厨房送来的燕窝羹，说是美容养颜，能补气血，您近来头晕，该多喝点。”
宋锦心‘嗯’了一声。
许久，回过头见绿柳站着不动，宋锦心眨眨眼，“怎么？你无事可做？去把夫人赏的燕窝羹端来吧。”
“少夫人。”
丫鬟迟疑着指了小几，燕窝羹赫然在此。
“嗨，瞧我这脑子。”宋锦心端起来，盘腿坐好，尴尬道，“光想着晚上要吃什么好菜，都没听你讲话……”
“少爷。”绿柳朝谢衍之行礼。
宋锦心心里一怔，放了燕窝就往屋子里跑。
谢衍之见势快步跟上，就在宋锦心要关上房门的刹那，扒住了门缝，“干什么？”
“我！”宋锦心努了努嘴，终究把话咽下去，改言之，“我不会阻拦你娶王妙嫣当妾，反正是各过各的婚事，往后井水不犯河水。”
菱花窗格的影子斜斜映在地面，日影移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两人笼在斑驳的光晕里。
宋锦心的呼吸比往常急促，不知谢衍之的力气为何如此之大，撑了片刻便败下阵来。
房门大开。
谢衍之大步跨进房里，一言不发关上门。
“你听见了？”语句有微小的迟疑，背对着宋锦心，不敢看她的脸，不想确认她的神情。
绣鞋踢到拦路的木凳。
宋锦心心烦意乱，咣当一声，将其拉回现实，“我不是有意要听……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你就当我无事可做，八卦着听了一耳朵。”
当她发觉越解释越乱，越抹越黑，索性认了自己是个背后偷听的小人。
“既然听了，可听全了？”谢衍之的指节泛白，转身过来，缓缓走向她。
退。
除了后退，还是后退，宋锦心别过头，“听来听去不过是要多个妹妹，我管她是王妙嫣，还是李妙嫣，只要夫君喜欢，我只管照单全收。”
男人八尺高。
矮了一头的女子被堵在墙角。
“宋锦心……”谢衍之的喉结微动，似有一点哽咽，“你为何要装傻？为何要装作两眼空空？看着我。”
“听不懂你说的。”
别扭地推开谢衍之，宋锦心试图逃离，未果。
谢衍之死死攥住她的手腕，灼热的鼻息，若有似无地落到宋锦心的脸上，“看看我……我不信你会再推开我……”
他在恳求吗？
宋锦心眸光一动，立刻压下了不该有的念头。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宋锦心不停挣扎着，“你我是契约婚姻，有一日事成，无论是和离，亦或是休妻，不过是陌路人！谢衍之，是你说的要与我扮假夫妻……”
“嗯！”
唇齿相接，她闻到他身上松烟墨混着薄荷脑的清凉，却烫得她耳根发麻。
谢衍之闭眼，没有停止索取。
檐下燕巢里的雏鸟叽喳不停，衬得屋内呼吸声愈发清晰，宋锦心至能听见谢衍之指节攥紧时，骨节发出的轻微脆响。
推搡渐渐无力，宋锦心不再反抗，有一瞬间——她手足无措地回应着青涩的吻。
谢衍之抽离。
他有意控制着呼吸，耳尖如血的红在诉说着他的无措，嗓音微微颤抖，“没有和离，不会休妻。”
他扣住她手腕的掌心滚烫如火，而她指尖冰凉。
这次，宋锦心难得不想逃避，抬头想看清谢衍之的脸，却在逆光里显得模糊，“谢衍之，你越界了……下不为例。”
门关上。
隔着薄透的蝉翼纱，宋锦心看着谢衍之的背影变得小了，最后消失在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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