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口是心非
“少夫人。”
绿柳战战兢兢敲响了门，踟蹰着该不该开口，“您的燕窝羹还喝吗？需要奴婢替你热热吗？”
宋锦心一直压着心口，不想让那颗跳动不安分的东西越出嗓子眼。
她开口。
却没发出声音，紧紧咳了两声才说，“不要了，给我换成玫瑰水，我要漱漱口。”
丫鬟走了。
独剩宋锦心一人魂不守舍坐在卧房，背对着门窗，指尖不知不觉地抚上嘴唇……他到底在干什么？
这一夜。
宋锦心无眠，辗转反侧一整晚，谢衍之也没有再回来。
翌日。
麻雀叽叽喳喳，站在窗外一排，在台缘边磨喙。
不知自己睡着还是没睡着的宋锦心，浑浑噩噩地爬了起来，顶着硕大的黑眼圈问，“为何这么早？”
绿柳递上外袍，脚不沾地忙活起来。
“夫人已在外面等了半刻，说什么都不走，就要等少夫人起床。”丫鬟拿着两对耳坠子示意主子挑，“还让奴婢不要吵您，说睡醒了再聊也无妨。”
套上衣服，趿拉着鞋，宋锦心使劲柔柔脸，接过漱口水。
她嘴喊着水，说话不清，“只她一人？”
“对，少夫人还是快些去吧，指不定夫人一会儿用什么错处刁难您呢。”绿柳递过去铜盆接水，眼里满是担心。
她知道昨日少夫人和少爷在府里吵嚷了几句，过了半刻没了声响，等少爷再出来的时候，面色阴沉，一言不发地就走离开了东华院。
少夫人则跟丢了魂一般，茶饭不思，睡在床上翻了一晚上的身。
她能不担心吗！
＊
一人独坐院里
谢夫人盯着桌上的海棠酥摆成三缺一的图案，恰似她盘算中那个迟迟未至的位置。
宋锦心浅浅抹点脂粉，胡乱抿了口脂，拢着衣服朝谢夫人走去，“母亲为何不吃完饭再说，一大清早的，有要紧事？”
“快坐下。”
一瞬间挂起小脸，谢夫人主动起身迎儿媳落座，见其憔悴，“看你眼周乌青，是不是昨夜没睡好？我房里还有你送的安神香，回头叫丫鬟取来给你。”
“不烦母亲。”宋锦心笑笑，却也是明显的牵强，“有话直说，你我二人，不必兜圈子。”
“衍之昨夜……没回来？”
试探着问，谢夫人的余光快速扫过宋锦心的脸。
宋锦心不动声色，点头道，“夫君昨日与我争执了几句，或是没如他的意，今天儿媳找机会去给他陪个不是，还请婆母不要担忧。”
“妙嫣的事情……”谢夫人不安地更换手交叠的位置，“你都知道了？”
“嗯。”
没有隐瞒的必要，宋锦心很坦然，“略有耳闻，妙嫣妹妹心悦夫君，我竟是昨天才知。”
话出口。
宋锦心微微一讶，原来她也没有想象中坦荡，还是说了谎……其实她早就知道了不是吗？不过一直再装罢了。
“锦心。”
谢夫人语重心长，视线落在琉璃盏上，言语愧疚，“我曾与你说过，你是个令我欢喜的儿媳妇，谢家是烧了高香才能娶到你……可天意弄人，妙嫣既是我的侄女，眼下还成了我的救命恩人，她只想给我儿当个妾室，这点心愿不过分吧？”
宋锦心沉默。
“我一把年纪了。”谢夫人起身要拜，“只想求求你，不要阻拦我儿纳妾。”
“母亲！”
拖住她的手臂，宋锦心说什么也不让她鞠躬，郑重其事回，“谢衍之要怎么选，想怎么做，是他的意愿……我绝不会加以干涉。”
听到了吗？
宋锦心，你要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不能起别的心思——她不停告诫自己。
主院倒座房里，满屋飘散着药味。
一场秋雨一场凉，刚下过雨的屋檐滴滴答答往下掉水珠，两人站在房檐底，水落到谢衍之的肩头。
他不动声色地掸掸水渍，对面站的是管事——云生。
主仆站在门口，私语几句，“嗯，就按你说的办，去跟她讲明。”
“是，少爷。”云生点点头。
主子留在院里不去。
他放出夹在腋下的房屋地契等，清了清嗓子，迈进门槛，“嗯哼，王小姐恢复得可好？”
“云管事？”
王妙嫣虚弱掀起纱帘，见是谢衍之身边人，艰难勾起嘴角，“托您的服，比昨日好上不少，头昏脑热已不见，不出五日就能恢复个七七八八。”
点点丫鬟，示意摆好迎客的椅子，她撑着身子坐直。
男女授受不亲。
云生隔着帘子，不敢直视王妙嫣，开门见山道，“王小姐来府上多日，救夫人立下汗马功劳。少爷托小的来与您商量点事儿，不知您想不想听？”
“管事哪里的话。”
王妙嫣掩唇一笑，咳嗽两声回，“有什么事便说，不必多礼，我不过是个客居的小姐罢了。”
丫鬟快步走来递上痰盂。
视线受阻，王妙嫣没有看清云生在翻弄何物，直到丫鬟默默走开。
“劳烦。”云生对丫鬟和颜悦色，递上几张契约，意思是交由小姐过目。
未几。
“这……”
王妙嫣心叫不好，手止不住地颤抖，“这些房产地产，还有铺子，全在镇关，无一处在京州。
“这是少爷给您的酬劳……”
云生话没说完，忽觉不妥，忙打嘴，“小的该打！是少爷念小姐救夫人有功，感激不尽，方命小的选了个宜居的小城，往后王小姐若是在城里烦闷了，可以随时去住。”
纤纤玉手将几张纸拿起来，抖了抖，王妙嫣凝声道，“这是要赶我走？”
说得再好听，也改变不了谢衍之不愿与她同在一府的现实！
“不不不。”
拱手起身，云生赶紧赔了个笑脸，“小的话没说明白，少爷还说，倘若王小姐愿在府里养伤，就留下多陪夫人些日子，以您的意愿为主。”
发作边缘，窗外有鸟飞过。
一时吸引了王妙嫣的视线，她隐约看到了个人影，谢衍之？
瞬间。
怒气全消，王妙嫣柔柔弱弱躺回去，眼角的泪水赫然滑落，“你把这些东西拿回去，我救姑母是分内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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