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心无挂念
宋锦心细细讲来，每回忆一个场景，她的心便如刀割。
宋锦心无法接受自己真的杀了人。
“你是说，那人企图欺辱你？”宋锦月声音轻得像是怕惊碎什么，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袖口，指节泛白。
“他该死。”
回神看去。
那个总是明媚如春阳的少女，正呆呆地望着自己的手。
宋锦心总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透着一股血腥味，怎么洗也洗不掉，“我杀了他……他就死在我眼前……我做错了吗？”
“不。”
宋锦月她一把将小妹搂进怀里，掌心轻轻覆住那双冰冷颤抖的手，“不是你的错……他是个畜生。”
匕首重回抽屉。
阿姐不习武，自小跟娘亲绣花女红，她不知杀人的感觉，更不知如何替小妹排解。
“我不愿见谢衍之。”
宋锦心缓缓吐出一口气，“我不想他知道我竟会杀人，他会如何想我？但他明明当着我的面取了这么多人的性命，我要如何想他？”
“他一直在我面前装文弱书生，想来或许是个斯文败类……”话语戛然而止。
宋锦心不想以最坏的恶意揣测谢衍之，但又控制不住地往最糟糕的地方去想。
宋锦月只能陪着小妹身边。
不停地宽慰她，但都是隔靴搔痒。
最后。
她坐到床边，搂住小妹的肩膀，“我不懂杀人是何种滋味，我只知道你不是有心要夺那人的性命。再说谢衍之，他倘若是暴虐无道之人，为何要在你濒死时不顾一切赶来？”
几度语塞，宋锦心欲言又止。
“可……”
宋锦月摇头，不想听到无谓的反驳，“你们或许都在为对方想，见见他，好吗？”
比宋锦心的答案先来的是下人传话。
“王妃娘娘，裕王府的马车已在外面恭候多时。”绿柳为难道，“裕王殿下传话，说您需回府养胎，不宜在外逗留多时，请您早些归去。”
担忧地看了小妹一眼，宋锦月不想走。
宋锦心也不愿耽误阿姐，挺直了脊背，“放心，谢府小妹比阿姐熟，没有人会拿我怎么样。”
迟疑不绝。
少顷，宋锦月终依依不舍起身，嘱咐道，“有事传话来王府，万不可钻牛角尖，我改日再来看你。”
“好。”宋锦心释然笑笑。
＊
东华院外。
谢衍之坐在凉亭，手执一物，见有人从屋子里出来，慌张起身。
“谢衍之？”
宋锦月眨眨眼，还以为看错。
还以为他吃了闭门羹就离开，没想到一直守在门外。
不好装作没瞧见，朝他的方向走来，宋锦月礼貌道别，“谢大人，我得离府了。”
“王妃留步。”
语气有点急。
不似平日里对万事万物皆不入眼的谢大人，他尴尬地咳嗽一声，“不知锦心，在屋里可好？她既不愿见我，药可否喝了？”
“除不愿见谢大人外，一切都好。”宋锦月没卖关子。
谢衍之垂眸的瞬间，眼睫在日光下投出一片阴影，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
她果然不愿见我。
不自觉地捏紧手里之物。
青筋在苍白皮肤下蜿蜒突起，却又在下一秒强迫自己松开。
宋锦月将他一闪而过的情绪收入眼底，她更加坐实刚才对小妹的说法，这个男人俨然是在意她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谢大人。”
听她开口，谢衍之不解抬眸。
“明人不说暗话，我只问你一句。”宋锦心神情严肃，毫无玩笑，“你是否真心待我小妹，绝无欺瞒之念？”
“绝无。”谢衍之没有迟疑。
脱口而出后。
又觉只开口说话太过轻易，他慎重地对着宋锦月鞠上一躬，“口说无凭，来日方长，真心永付……谢某若有负于锦心，提头来见。”
此番反应令宋锦月满意。
她悄悄将屋里小妹所言尽而告知，临走不忘强调，“锦心少时便心思重，你只管细致照料她的心绪。”
宋锦月告辞离开。
谢衍之调整着状态，缓缓吐纳。
“对了。”她走到院门，回眸对上谢衍之的眼，提起嘴角，“小妹若说讨厌你，定是谎话，她的眼睛不会骗人。”
＊
敲门声不断。
宋锦心以为绿柳要来报有人登门，只觉心中烦恼，直接回绝，“退下，我今日谁也不见。”
“我。”
谢衍之没有停止，反而敲得更大声，“我想见娘子，恳请娘子开门。”
心下一惊，眉心开始突突地跳。
宋锦心紧张地按住，企图缓解不适，对着门外大吼，“我不见你，我烦极了你，你走开！”
平日里。
谢衍之最怕宋锦心用言语推开他，只要一说此话，定是翻脸，垂头丧气地离去。
今日却不同。
“我不走，若你不开，我便请人来拆门。”言简意赅。
宋锦心听了阿姐的劝。
深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的道理，她躲了谢衍之这么久，也该正面面对。
门终于打开。
“锦心！”
谢衍之抓她的手，却被宋锦心躲过。
气呼呼地会到床榻前坐下，顺便放下纱帘隔开两人，宋锦心不看谢衍之，“人见过了，你可以走了。”
“你若有气就朝我发，打我可，骂我亦可，绝不能不理我。”
谢衍之单膝跪地，看着眼前的人，觉得她忽近忽远，“山贼覆灭，头目在审，关押的村民全已获救。”
她不为所动。
“你真厌我吗？”谢衍之又问。
宋锦心快速地看了他一眼，忽见其鼻梁上有一道血痕，一时心里又酸又疼，“我……”
赌气的话突然说不出。
他不顾安危一人赶到山上，若不是她负气带阿姐出走又赶走了护卫，也不会出事……于情于理也不该跟他赌气。
“你骗了我。”宋锦心觉得一码归一码，改口质问道，“为何要骗我？”
“我从未说过我不会武功。”谢衍之浅浅一笑。
须臾。
“你出去！”宋锦心气得不顾手里的伤，推着谢衍之。
手里突然被塞了一物。
宋锦心定睛一看，是一斑驳的刀鞘，看长短应用于放匕首，背后坑洼不平。
翻过来，刻着铭文——杀伐决断，无愧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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