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逆命苍天

她想通了这一点，又结合短横以左卦象所指代的数字，顿时明白，这是一个大阵的推演。之前未解的那些圆弧，原来竟是布阵的力场线路。

石雪儿将这石壁上的演算看完，已知就里，对虚道人道：“石室中的阵法，已经数次改动。此阵初建之时，推演为解、晋、益之卦，务求完成某事。后来见事不谐，便收束此阵威能，以为自省，是为观卦。到了最后，便已处逆境，完全自守，乃有未济、明夷之卦。”

虚道人结合陈木手札，想了一时，竟然完全契合，问道：“你是我门哪一堂弟子？”

石雪儿道：“我原本在外门的药园照看灵植，后来……后来因无法修炼，便回了赤澜城，如今是城中医师。”她放弃修练的原因，乃是因为思念何准，以至心神难守，这个却不能说给人听。

虚道人道：“待此间事了，你便随我回神风门。说什么不能修炼，外门那些蠢才，不识璞玉，当要好好训斥一番！回到门中，我便收……我便向门主进言，必当给你一个满意的安排！”

他本欲将石雪儿收为门下，又见石雪儿惊才绝艳，恐自己难当此任，这才半途改口。他一个灵凡境巅峰的大高手，面对低了自己两个大境界的石雪儿，竟然不敢收之为徒，也算是一桩异事。

石雪儿躬身谢过，道：“这处法阵，是偃师族大匠师陈木所建，也不知为何，镇压镇法阵之事，竟落到了咱们神风门这位……前辈的身上。”

她说的这位前辈，正是司徒慧月所说“老老门主”的尸身。

“这大阵之力生生不息，已积了一千五百年之久，力场牵引，将这前辈尸身困在当地，难以移动。只需再造一阵，将这阵法之力引出，便可迎前辈尸体回归宗门。”

虚道人喜道：“造这阵法，需要多久？”

石雪儿道：“只要材料充足，三日足矣。”

虚道人道：“这个容易，你列个单子，我帮你寻来，务要迎我派先辈回去。”

当下石雪儿说出建阵所需之物，由何准在画板上一一列出。众人上前围观，只见这些物品中有许多是数千年前才有的物事，当世已不多见。大家探讨一番，经石雪儿点头，用当今之物替换了约有半数，这才敲定下来，预备分散去寻。

石雪儿道：“既是用这些替代之物，免不了将阵法做些调整，估计花上七日，也就建好了。”

虚道人道：“阵法做了调整，效能如何？”

石雪儿道：“与原阵法相差不大，我自加了一些小法子，新阵引出力场的速度，比旧陈聚积的速度，要快上三倍之多。”

虚道人鼓掌道：“如此甚好！我等即刻去寻材料。这大阵的力场，已积累了一千五百年……”

众人忽然愣住。　　何准叹道：“以三倍之速度，解一千五百年之积累，那不是还要五百年，才化解的开？”

石雪儿期期艾艾，纠正道：“新阵法牵引力场之时，旧阵法仍在积累力场之中，实要七百五十年，才能解得。”

谁能等得了这么久！

虚道人沉吟良久，叹道：“便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何准偷偷看了石雪儿一眼，并不作声。

石雪儿鼓起勇气道：“其实还有一法，但恐唐突了这位前辈。”

何准不由暗暗摇头：“雪儿为人单纯，不知藏拙之理，此番出头，恐被人觊觎。回头可要好好劝上一劝。”

众人听得有法子，全都向她看来。

石雪儿道：“若是这位前辈能复活一时，一切可解。我这里便有将其短暂复活之法。”

何准暗叹：“还算没有傻到底，若说出那金箔便是偃书天书一事，篓子更大。”

人死而能复活，就算时间短暂，也非常人能办。众人惊叹于这石雪儿的神奇，各自暗赞。

虚道人道：“需要些什么材料，你且说来，我等即刻去办！”

司徒慧月连忙拦住，对石雪儿道：“雪儿，你所说的唐突前辈，是指的何意？”

石雪儿道：“我只是觉得，随意控人生死，也是一种不敬吧。”

司徒慧月原以为还有什么其他的说法，此时放下心来，道：“事急从权，自古多有。我等为迎他老人家尸骨返回宗门，才不得已出此下策，想必他不会怪罪我们。这短暂复活一事，需要多久？”

石雪儿道：“倾刻可办。”

虚道人道：“那还等什么，你办就是。出了什么事情，自有我与你担待！”

石雪儿也不多说，走到那具尸身面前，将手覆在他的额头，默诵咒语，催动灵力。她前番复活偃师族大匠师陈木，便是如此施为。陈木死时，身体已然结晶化，更合偃师术法，倾刻便活了过来。此番复活这位神风门前辈，却整整用了一盏茶的时间，才将纤手收回。

众人目注那尸身，暗暗戒备，孙雷更是将程思渺严严实实挡在身后。

程思渺心中既温暖又酸涩，暗道：“她的修为剑法皆不如我，这数年来却一直对护我呵护有加。我此前竟然将他看做了兄弟，我怎会迟钝至此？”

又过了片刻，那尸体便如自睡梦中醒来一般，睁开了双眼，瞳孔中似有星轨流转。他四下看看，道：“却是我门中晚辈，你们来此做甚？”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一千五百年前的人物，复活之后，竟无异样？

何准道：“前辈，你可知如今已是神风历一零零一八年？”

这前辈平静地点了点头，道：“料到了。”

众皆讶然。

这前辈又问道：“如今的神风门，门主是谁？他为何没有来？”

虚道人道：“回这位老祖，我等因故，误入这处石室  ，并不知晓其他因果。还请告知，门主未何要来？”

这位神风门老祖疑惑道：“如此大事，他竟然不来，莫非全不知情？这又如何可能？”

众人愈加莫明其妙。

石雪儿忽然道：“阵法逆转之中，苍天正在成形。”

虚道人惊道：“什么！”

何准在旁，也暗暗纳闷，心道：“雪儿所说苍天，必是陈木所造之天，却又因何会成形？”

神风门老祖抚掌笑道：“这丫头说的不错！陈木那厮造这苍天，只一味造来，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虚道人立时想起陈木在手札中的那一句：“今日忽然生出欲造苍天之愿，惜无材料，当试谋之。”

陈木为何欲造苍天？此愿来得莫明其妙。虚道人回忆那手札所载，连整个天工阁为何欲造苍天，也是从无表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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