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睡婴

司徒慧月对虚道人道：“师叔，这鹤老究竟什么修为，为何我看不出来  ？”

虚道人道：“我也看不出来。他是开宗老祖所画，难用咱们人族的境界参照评价，想必不会高于老祖，也不会低于我等。”

髯飞在旁，心中暗道：“若是人族的刀，便比人族的肉身要结实些。”

何准既通画道，又有天眼在身，看了一看，发现众人竟已处身于一处独特的空间。他曾画过一张赤澜城的市集，能让人进入画中而不自觉，在幻象之中行动，影响真实世界中的结果。这老鹤的翅影却另有妙用，能让人藏身其中，又不受外界干扰，同时还能看到外面发生的一切。

石雪儿碰了碰他，道：“师兄发现了吗，此处空间，似有折叠，却又与偃师一族的空间术法不同，这可奇妙得很。”

何准道：“我也揣摩不出，回头向鹤老请教一下，也不知他肯不肯教。”

忽听虚道人道：“你等安心在此，我出去看看！”

他的身影先一虚化，又是一实。人虽然还在当地，实已到了老鹤羽荫之外。这是他当其无术法的妙用，端的神妙莫测，不愧盗圣之名。

司徒慧月道：“虚师叔，你小心些！”

却见虚道人回过头来，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做了个请你放心的姿势。原来这翅荫虽未隔绝视线，却是隔绝了声音。

何准道：“我也出去看看。”

石雪儿道：“师兄量力而为，切不可莽撞。”

何准点头，取出画笔，画出一扇门来，向前一步，也已到了鹤翅羽荫之外。

时令对石雪儿道：“你不是应该拦住他吗？”

石雪儿道：“我有担心，他自然知道。他要出去，自有他的道理，所以我也不能拦他。你又怎么不说？”

时令道：“准哥哥厉害的很，自然不会吃亏，不用劝他小心。”

石雪儿无语道：“连你爷爷在内，三个当世大高手，都在严阵以待，他又能做什么？只希望他不要莽撞才好。”

何准与虚道人并肩，站到老鹤身旁。

老鹤知道他们是要帮忙，也不阻止，只是道：“都小心些。如有危险，还是回我翅荫里去。”

二人一鹤，一起抬头向天空看去。

但见那北头七星，在摇光的带动下，已经当空旋转了数遭，终于停下，将那头柄一垂，直指这一片地域。

老鹤轻声道：“来了！”

众人目注天空，却见斗柄之处  ，裂开了一道缝隙，恰似人眼，只是巨大了许多。从那人眼之中，有一物轻轻飘落，停在半空，动也不动。

注目看时，却是一个巨大的婴儿，斜卧当空，将头埋在臂弯之内，似在无声的安眠。

三位大法相高手对视一眼，只觉这大出预料。

这便是混沌兽？

石雪儿自入老鹤翅荫之下，头疼已好了大半，这时看到那婴儿，便与从陈木脑中读取的信息参照。

“……音未落，兽已膨胀如小丘，略一吸气，已吞匠师入腹。众大哗，因忠嗣锁不能近，乃催机甲兽上前。兽出一足，拍玄铁应龙，立时成饼。又吞青铜饕餮，吐火烧鎏金毕方为铁水，拿寒玉精卫，折其翼，其翼消融如雪。兽无声而急速，绕天工阁数匝，凡有所见，尽灭之。……”

她也不禁疑惑：“这是混沌兽？”

何准看这婴儿，竟觉画瘾忽起，想要取出笔来，将之画下。此念方起，便又消去。原来他忽然查觉到了异常的安静。

便在那婴儿现身时，似乎万物都停了一停。

第一息，风止云凝。

第二息。虫豸失声。

第三息，万籁俱寂。

第四息……声如鼓起！却是随着那婴儿胸膛微微起伏，忽有庞大的心跳声，在天地间响起。

众人在这婴儿的心跳中，却似听到了自己的心跳，也随着那婴儿的节奏做出调整，节奏渐趋一致。

咚的一声，髯飞已经忍不住，将鸟爪按在琴键之上，声如洪钟，将各人从沉寂中惊醒。

杨笛野一惊即醒，当即横笛唇边，将一曲野蜂飞舞吹奏也出来，扰乱这心跳声对众人的的影响。

这还是在那老鹤羽荫之下，声音断绝之处。

石雪儿头疼又较方才强烈了一些，仰头看去，却已经不再注目于那空中的巨婴，而是看向他的身后，那人眼一般的天空裂缝，喃喃道：“就在那里，似乎有什么事，要我去做。”

老鹤羽荫之外，老鹤老神在在，并不为这心跳声所动。

何准燃亮心中灯火，一片光芒照彻内府，将那心跳之声隔绝在外。

虚道人使出当其无绝技，身形时闪时灭，忽隐忽现，亦未受影响。

三痊法相高手飞上高空，将那巨婴围在正中。下方的众人得了参照，才越发看出这巨婴之大，堪比一座小山。三大高手站在他的面前，各自仰首，便如准备登山的旅人。

神风门老门主道：“我门开派祖师曾与这混沌兽一战，言其六足四翼，状如异兽，想不到今日出现，却是这般形状。”

他将声音束成一线，线走圆弧，绕过巨婴，传入另外两人耳中。

罗裳微微点头，如起舞般将长袖一挥，如天女织衣，已在四周远远布下一道防护，既是防他伤人，也是防他走脱。

狐族老祖最先按捺不住，道：“反正要打，赶早不赶晚。要不，我先试试？”

在他的身后，一条深棕色的狐无声无息地伸出，篷篷松松，曲曲折折，探向这巨婴。这狐尾越来越大，到了巨婴近前，已是如山大小，他自己倒似成了这尾巴上的挂坠。

巨尾的尾尖停在巨婴的面前，慢悠悠地左晃右晃，倒似在端详一般。

时令在下方看得双目放光，小拳头握在胸前，兴奋道：“搔，搔他！让他发痒！让他笑死！”

众人看向时令，只觉甚为诡异。那巨婴虽看似无害，却是五百年一出的怪物。万年以降，也不知有多少修为极高的存在被他杀戮，才一出现，就能搅得众人心跳异常，后续还不知有如何惨烈的战斗。这小狐狸，想的居然是让他发痒，让他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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