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请人
“行了。”
承王将茶盏墩在桌上，淡淡提醒：“小事而已，郡主并非有意，侯夫人寿辰之日，高兴为主。”
连承王都发了话，他说是小事，那便是小事，谁也不敢多言。
说话间，云阶送了李嫣的东西回来，身后还跟了个叶宛芯。
“侯夫人。”叶宛芯行礼。
兰锦慧鄙夷瞥了一眼：“又是她，后院那几个见不得人的，就她次次来凑热闹，也不看看什么身份，丢了侯府的脸！”
“没办法，她是贵妾，侯夫人又喜欢她，今日是侯府摆席，她也是被下了邀才来，不算违礼制。”孙姑姑小声说。
“宛芯来了，坐吧。”侯夫人面色稍有缓和。
叶宛芯与齐宴清相视一眼，彼此笑了下以表招呼，随即道：“妾身也给侯夫人带了份礼物来。”
叶宛芯把早就准备好的绣缎裁衣，递给侯夫人，语气温和却不作怪：“这古香缎虽不比云绫锦名贵，却是日里穿着最贴身舒适的料子。妾身想着，侯夫人尊贵，什么好的东西都不缺，该有的衣料自然都是有，妾身只能捡着这些小家子的，充为心意了。”
侯夫人听完，脸色终于缓了回来，拍了拍她的手笑：“再名贵之物，华而不实，终究无所用处，还是贴心最要紧，古香缎的衣裳我素日最爱贴身穿着，叶娘子有心了。”
侯夫人有意也好，无意也罢，总之这话到了李嫣耳朵里，仿若针刺，脸上更是一阵阵地发热。自身中了兰锦慧的奸计不算，现下还要被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妾比下去，从小到大，她就没吃过这样亏……
说话间，侯夫人打开衣盒一瞧，料子虽比不上云绫锦，但也看得出来，是用心挑的上佳品质，但让她惊叹的并非衣料，而是那第一眼就瞧见的绣面。
“这凤穿金菊……是你绣的？”侯夫人意外地两眼。
座下人闻言，都不禁起身往那衣盒里看去。
若说刚才对李嫣的吹捧，是出于她的身份，可这样好的绣品一亮出来，众人也没必要巴结一个妾室，自是发自内心赞赏：“这绣的怎么和画的一样？此等绣功，连绣院里都挑不出几个，就连配色都配的这般好看，不夺目显眼，却矜贵得体，和侯夫人甚是相配！”
等着她们喧嚷夸完，叶宛芯才不紧不慢欠身：“回禀侯夫人，妾身不敢撒谎，这料子是妾身选的，但这绣面妾身只锁了个边，添了不起眼的几针找补，九成都不是妾身绣的。”
“是绣娘？还是师傅？”侯夫人疑问。
“是哪里的绣娘，快给我们介绍介绍！”已经有命妇迫不及待地想要这同样品质的绣样了。
叶宛芯笑笑，悄声看了齐宴清一眼：“贵人们见笑了，这并非什么绣娘师傅，而是我们府上的客人，少夫人家的妹妹所绣。”
“兰稚？”
兰锦慧一听，心里顿时“咯噔”一声，手上的茶盖子都掉进了盏子里。
“五姑娘？”侯夫人也意外，这才想起抬眼扫一圈儿，并未见人。
女人间的叽叽喳喳，承王听得耳根子烦，刚准备寻了借口，出去透透气，一听到兰稚的名字，又忽而起了兴趣，刚抬起的身子，重新坐了下去。
有人跟着起哄：“好像听说过这个姑娘，这样厉害的绣功，怎么也不见人，快带出来介绍介绍呀！”
兰锦慧这才想清楚，原来兰稚兜了这么大个圈子，是在这等着呢！看来兰稚从未真正指望过她帮忙……
眼见叶宛芯推波助澜，兰锦慧也不得不顺水推舟，当着齐宴清的面上卖个人情：“这绣的确实甚好，可见小妹对婆母寿宴也是，也是上了心的，婆母不如也叫小妹一起来说说话吧，今日您大寿，您说了算，都是自家人，想来没什么的。”
侯夫人看这么多人等着盼着，也不好显得太刻薄，假笑着招呼：“云阶啊，去把五姑娘请来，我可得好好夸夸她！”
坐在身边一直没怎么出声的兰母听了这话，神色惊疑，要不是转眼看兰锦慧好好在这坐着，还当是她这女儿吃错了药，不拦着也就罢了，还主动跟着煽风，要那野丫头来出风头？
“锦慧啊，娘还没问你呢，这些时日，小妹在你府上可好？”兰母声调怪异，变着法地想要提醒兰锦慧。
兰锦慧也知道她的意思，私底下说了一句：“母亲，兰稚有用，今日父亲也在，别叫人看兰家笑话。”
兰母笑笑，没再说什么，毕竟兰锦慧现在是个什么处境，她就算看，也看出来了。
春杏堂内。
看着外面那群人呼啦啦的突然走光了，始终在窗前踱步的小汐终于欢呼：“走了走了，人走了！姑娘，我们快些出去吧！”
“别急，上赶着有什么意思，再等等，应该马上就会有人来请我们了。”兰稚稳坐泰山。
她说得没错，前后脚的功夫，云阶就来了：“五姑娘，咱们侯夫人请你去前院赴宴呢。”
兰稚赶快迎出来，衣着随意，发髻散乱，看似毫无准备的样子欠身：“姑娘且稍侯片刻，我梳洗一下就来！”
云阶掩口笑了下：“姑娘真是老实，没人叫姑娘，看姑娘的样子，也不准备出来走走，外面动静这样大，姑娘还能安然在屋里睡觉。”
“侯夫人大寿喜宴，小女身份低微，不敢随便出来走动给侯夫人和长姐丢人。”兰稚小声说。
云阶同情地摆摆手：“难为你了，快去收拾收拾吧，姑娘这样安分，定会有福报的。”
跟着云阶去前院的路上，小汐忍不住低声笑：“估计郡主做梦也想不到，四年的时间，什么都变了，这荷花侯夫人从前是喜欢没错，可自从小公子被害，溺毙在荷花池里，侯夫人就厌极了荷花。”
“虽然对外说，是病故，可这府上谁人不知，是内宅的勾心斗角？还有，当时若不是被荷花池的淤泥陷住，小公子也不会惨死，侯夫人赶到的时候，才刚刚闭气，就晚了那么一步，姑娘说说，这侯夫人能不恨荷花吗！”
小汐说着陈年往事，可兰稚却并不关心，倒是听着侯夫人如此紧张小公子，忽然想到了齐宴清。
“小汐，侯夫人是不是很在意小公子啊？”
“当然了，那是老将军最小的嫡子，又是老来得子，眼珠子一样疼爱，跟在侯夫人身边，寸步不离。”
“那小公子也要习武吗？”
小汐想了想，摇头：“小公子被侯夫人宠着，哪肯习武啊，就是日日逃了学堂，都没挨过一句重话。”
“那大公子呢……”
小汐愣住了，好半晌才放低了声音：“大公子的事，奴婢听的少，也只是跟着少夫人入府那年，听下面的婆子私底下说过几嘴，大公子幼时骇血，不肯习武，被老侯爷打过好几回，最重的一次，半个月都没下过床榻……”
“侯夫人呢？不管吗？”
“侯夫人她……”小汐咬了咬唇，“那半个月，侯夫人一次都没去看过大公子。”
兰稚沉默了。
同是一个娘胎生的，侯夫人待齐宴清却如此严苛，不知他每每看了倍受疼爱的幼弟，有爹娘哄着宠着，会是什么感受……
听着前院越加清晰的热闹，兰稚心情有些复杂，她忽然有点心疼齐宴清了。
心疼他作为长子，从没人看见他的孤独和脆弱，可也正因是长子，他要肩负的，是旁人所不能及的责任和重担，却也实在无奈。
“姑娘且稍侯，奴婢进去通传。”云阶矮了矮身，示意兰稚候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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