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夙愿
兰稚扶着侯夫人去了外厅，侯夫人紧张兮兮地坐在那，生怕父子两个单独在一起，又起了什么冲突，几次想要进去看看。
兰稚大着胆子拦下：“侯夫人，老侯爷和大公子的嫌隙，总要解开，便是吵一场也是好的，总好过父子二人把疙瘩打在心里，谁也不肯开口，以至越滚越大不是？”
侯夫人沉吟良久，这个关头，若是当真能让他们父子两个，把话说开，对于袭爵一事，自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可对于老侯爷脾气过于了解的她，还是有些担心：“你说的道理，我何尝不知？只是宴清的脾气看着温和，实则是最像侯爷的，万一这嫌隙未解，还……”
侯夫人正说着，内室里不知是谁笑了一声。
侯夫人凝了凝，快步过去贴着门缝一瞧，二人虽算不得和解，但皆是面色平静，少有的没起一句争执，甚至还笑貌言谈了起来。
这样场面，她已经不知有多少年没有见过了，如今再见，眼眶不禁渐渐莹润。
回身时，侯夫人目光复杂地看向兰稚，在这后宅多年，看得最多的就是人心。
而此刻兰稚那份喜色，她一眼就能瞧出来，是打心里替父子二人开心。
“五姑娘……”侯夫人放平了声音，拉着她的手坐去边上，“来，坐这。”
“多谢侯夫人。”兰稚不扭捏，听话坐到侯夫人身边。
“你的心意，我都明白了，五姑娘，谢谢你。”
侯夫人轻拍了下兰稚的手背，目露无奈：“这侯府里的事，我们这些局中人，怎么做都不恰当，但你不一样，你看事通透，老侯爷又喜欢你，有些事你劝着他，他会听。这个口子既开了，还要劳烦你帮这父子俩，好生开解开解……”
兰稚诚恳笑笑：“兰稚愚笨，想不得太深，只想着一家和睦，比什么都重要，无论是父子还是母子之间，血脉相连，生来短短几十年，能陪伴父母子女的时间，少之又少，若都用来怄气，互为为难，那就太不值当了。”
侯夫人聪明，自知兰稚此言意在她身，一番话说得她心里不是滋味。
这么多年都想着能叫父子少些嫌隙，却甚少思虑过，她和儿子之间，也同样，早就不是可彼此深谈，相互倚重的母子了。
明明齐宴清小的时候，还是个爱在她怀里淘气打滚儿，受了委屈会跑到她身边哭的孩子，如今却至亲至疏，所以，是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
侯夫人吸了吸鼻子，别过头去擦了下颚角，闷声道：“五姑娘，他们说了这一会儿，你送些清茶进去，给侯爷解解腻吧。”
兰稚将侯夫人的神绪看在眼里，知道这种事急不来，也没继续多嘴，好生行礼退下。
“侯爷，公子。”
兰稚送茶入内，瞧见那把弓已经到了齐宴清的手里，眨了眨眼，忽而有了个主意：“侯爷，小女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老侯爷含笑应。
兰稚看了两眼齐宴清，矮身道：“小女……想学骑射。”
此言一出，两人都愣了下，老侯爷随即大赞：“学骑射好啊，女子学些纵马射箭之术，危急时刻，也能防身，你和澜儿的身形差不多，这把弓，正适合你！”
兰稚展颜一笑：“那您可要快点养好身子，给小女指点一二。”
老侯爷摆手：“我这身子骨是力不从心，老眼昏花，连靶子都瞧不清，教不了你。”
“那……”
“让宴清教你，他的骑射是我亲自教的，这群陵都公子之中，他算不得头筹，却也是数一数二，能拿出手的。”老侯爷抓着齐宴清的手臂，眼中满是骄傲。
齐宴清看着老侯爷那双枯槁的手，眼中有酸意。
他从没想过，有一日自己也会成为他引以为傲的谈资。
“那就有劳大公子了。”兰稚望着齐宴清，行了个礼。
齐宴清回过神来，却渐渐蹙眉：“已多年不练骑射，早就生疏了。且五姑娘一个后宅女子，学这些费时费力的东西做什么？”
齐宴清拒绝的果断，兰稚脸上的笑意也散了。
老侯爷打了他一巴掌：“谁说女子就不能学了？这陵都内的高门贵女，哪个不学？这些年做你的破文官，我不盯着你，你就全忘了不是？亏得你还是这些孩子里，底子最好的一个，哼！你给我练，等我这腿能落地了，我马上检查！”
齐宴清笑笑不说话。
他自然知道女子可以学，也绝非不想亲手教她，可她现在的身子，怕是经受不住这些。
从泊云居出来时，小汐瞧见兰稚心情低落，偷偷问了一句：“姑娘，你当真想学那骑射？是为了公子，还是为了完成老侯爷的夙愿？”
兰稚淡淡道：“连你也以为我开这口，是为了讨好谁吗？可我却是真的想学。”
“若我会骑马，那晚我就自己骑马去较场了，断不会犹豫半分！若我会箭术，就不必遇到危险，只用我这没用的身子护着阿娘，护着我想保护的人……”
“这侯府又不是只有大哥一人会骑射。”
齐霄凌环着手臂，从门廊拐角处走出来，靠着廊柱对小汐下令：“你下去，我和你家姑娘有话说。”
小汐犹豫地看了兰稚一眼，齐霄凌冷脸：“叫你下去，听不懂？”
无奈，小汐只好慢吞吞地退去廊外候着。
这会儿，齐霄凌看着兰稚，又秒转了个笑脸来：“你怕不是忘了，二公子我才是正经八百的武将，你想学骑射，找我大哥一个文官做什么，即便他的本事是父亲所授，可没打过仗的人，终归是纸上谈兵的花架子。”
“二公子偷听别人说话……”兰稚不高兴地皱眉。
齐霄凌走到兰稚面前，屈身狡辩：“侯府是我家，怎能算偷听？不过是恰好路过，听到美人儿感伤，多关心了一会会儿。”
兰稚往后退去：“二公子是来找侯爷的吧，侯爷在里面呢，我……我先走了……”
“见到我就跑是吧？”
齐霄凌不满地把她抓回来，举着身子放到凭栏处，强迫她面对自己坐下：“不如你叫我一声霄凌哥哥，我亲自教你，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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