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逐离
“你先坐着，我去看看。”
叶宛芯起身唤：“小汐，怎么了？”
只见小汐哭着跑进来，跪在地上：“大公子有令，让姑娘……让姑娘收拾收拾，即刻离开侯府。”
兰稚手中的筷子滑落在地，幸好她早就有所准备，才不至于将手上的碗也翻了。
“你说什么？这……这怎么可能？”
叶宛芯不相信地瞪着眼，明明就连她来照顾兰稚，都是齐宴清的意思，这才多大一会儿的功夫，还没隔夜呢，怎么就变了卦？
不对，定是有事发生。
小汐哭着指向外面：“是东来传的话，怎么可能有错，娘子不信去问就知道了。”
“东来！”
叶宛芯蹙眉往外走。
兰稚从榻上下来，拉住了叶宛芯：“算了叶姐姐，不用问了，我本也是打算要走的，小汐，你别哭了，去收拾东西。”
“走什么！”
叶宛芯急了，反手把她扯住：“你在这儿等着。”
“东来！你进来！”
叶宛芯提高声调又喊了一声。
东来硬着头皮进来，甚至不敢多看兰稚一眼，只向着叶宛芯埋头躬身：“叶、叶娘子。”
“我问你，下这命令的，究竟是侯夫人还是大公子？你若说谎，我即刻去问大公子！”
“奴才哪敢啊，这……这的确是大公子的命令。”东来越说声越小，最后几个字都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
叶宛芯见东来不像撒谎的样子，更是满目不解了：“为何啊？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
“叶姐姐，你不用问了。”兰稚扯了下叶宛芯的衣袖。
叶宛芯焦急拂开她的手：“干嘛不问？便是走，也得走的清清楚楚不是？你既早就决定了要离开，以后自是打算，与这侯府老死不相往来了，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怕听真话不成？”
“东来，大公子没叫你不准说缘由吧？”
叶宛芯也不给兰稚反驳的机会，扯过东来追问。
东来摇摇头。
“那你就说！若大公子怪罪，我去同大公子请罪就是。”叶宛芯拦在春杏堂的门口，看那架势，今日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谁都出不去这个门。
东来也是被逼的没办法了，拱着手把身子弯下大半，咬咬牙，一口气说道：“是大公子知道了五姑娘腹中之子，是荣升小哥的，且此刻荣升小哥已经在府外候着，等着接五姑娘离开。”
叶宛芯闻言，被惊得半张开嘴，好一会儿没发出声来，只有一脸荒谬之色，她竟不知，该不该问兰稚了。
兰稚愕然之余，却立刻觉出不对：“此事是荣升亲口说的？”
东来点头：“是。”
看兰稚没说话，东来实在忍不住，又偷偷补充了一句：“是承王殿下带着荣升来的。”
东来这样一说，兰稚也当即明白了，没再做任何解释，只默默回身，对小汐愧道：“小汐，抱歉，我今日还不能带你离开，不过你放心，等我回去安顿好了，一定回来带你走。”
小汐哭得快说不出话来了，只能一边点头一边紧紧攥着她的手呜咽：“姑娘……”
兰稚夜不能寐时，也曾想过自己离开侯府这日，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可真正到了这天，即便是齐宴清问都不问，就认定了真相，她除了意外，心中并没有太大的波澜，反而格外的冷静。
“叶姐姐。”
兰稚走到叶宛芯面前，矮身行礼：“今日姐姐同我说的话，兰稚都记下了，日后……许是没机会再见了，但若有缘再见，兰稚一定不忘姐姐今时教引之恩，愿叶姐姐今后，诸事顺遂，福履齐长。”
“兰妹妹……”
叶宛芯本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可与兰稚相处的这些时日，说是一点感情没有，自是不可能的，如今见她去意决绝，甚至连一件东西都没打算带走，心里泛起阵阵酸涩。
直到兰稚踏出侯府大门的那一刻，小汐才清楚的知道，她真的走了，与她来时一样，除了她这一个人，什么都没有。
阴雨下的傍晚，是灰黑色的，看不清日月的交替，不知什么时候，天幕就悄无声息地转为了夜色。
齐宴清站在侯府大门内的影壁前，看着她头也不回的离开，骤然间，胸口一阵尖锐的刺痛遍布全身，就好像被一把刀子，一笔一划地把那绝然的身影，刻在心上，力道又深又重，直迸溅出密密麻麻的血珠来。
“她就什么解释都没有吗？”齐宴清有些站不稳，单手撑着影壁上冰冷的麒麟面。
东来摇摇头：“兰稚姑娘只同叶娘子和小汐说了几句，余下的……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带走。”
“呵……”
齐宴清笑了下，却觉眼眶肿胀难耐，阵阵燥热如火海，逼得他只能紧紧闭上眼，不让任何情绪再露出来。
“荣升哥。”
兰稚踏出侯府，看着荣升单薄的背影，唤了一句。
荣升回过头，意外地看向兰稚，直到她走向自己跟前，才不可置信地问：“你难道不知……”
“我知道。”
“你不怪我？”
兰稚笑笑：“我又不是傻的，我怪你做什么？”
“阿稚，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可我也没办法了，承王他……”
兰稚用身子把他挡着，不叫旁人看见他说什么，小声提醒：“我明白，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走。”
荣升只能把话咽了回去，依着兰稚点头：“好。”
二人走到无人处，荣升才“咣当”一声，跪在兰稚面前，哭着解释：“阿稚，对不起，你要打我骂我都可以！我是畜生，我毁了你的名节，可我……可我没办法，真的没有办法，承王抓了我娘，连我舅舅和大伯一家都被抓起来了，我若不按照他说的做，我全家上下都要没命！是我自私，是我对不起你，我该死……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从小到大，兰稚无论遇到什么事，只要荣升哥在，都会将她护好，在她的记忆当中，荣升，这还是第一次看见荣升在自己面前，哭的泣不成声，鼻涕眼泪横流，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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