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开解
男子颤栗抬头，齐宴清这才看清来人，目露异色：“荣升？”
荣升只看了齐宴清一眼，便赶紧低下脑袋，似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一样，用哑声道：“兰稚妹妹腹中之子，是我的。”
齐宴清瞳孔骤缩，一瞬不瞬地盯死了荣升，眼神顿时溢满了震惊和愤怒。
“你说……什么？”齐宴清抓着荣升的衣襟，逼迫他看向自己，那根根暴起的青筋，更是从手臂蔓延到了手臂。
荣升看向他，眼中没有多害怕，最多的情绪，是早已死了心，似做好了接受一切后果的准备。
“我和兰稚自幼一起长大，我喜欢她，她也喜欢我，那次回家之后她从侯府回家后，我们……”
“够了！”
齐宴清甩开荣升，面色惨白。
荣升虽没继续阐述，但却坚持磕头，哽噎央求：“现大公子已知晓，求大公子高抬贵手，不要再拆散我们了，您身份尊贵，要什么样的女人都有，您就放过兰稚，让草民带她离开侯府吧。”
齐宴清看着匍匐在脚下，不断对自己磕头的荣升，声色紧绷：“你就不怕我杀了你们？”
“您是贵人，想杀了我们这样的人，不过是动动手指头的事，可公子别忘了，兰稚跟着公子许久，始终无名无分，大公子难道还要干涉平民百姓之间的感情吗？”
“感情……”
齐宴清眼眶瞬红，嘲讽地笑了。
“你和她之间，青梅竹马，两情相悦，那我呢？我算什么……”
承王全程在边上看着，见该说的话也差不多说完了，才给手下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把人带走。
荣升被带下去后，承王起身来，拍了拍齐宴清的肩膀：“齐兄，现在你应该知道，那女子的用心了吧？”
齐宴清转眼看向承王，眸色晦暗不明：“殿下对荣升做了什么？”
承王的眼中有一瞬间的意外，不过又很快散了，笑道：“本王能做什么，无非是叫他说实话而已，免得你识人不清，为着一个别人的孩子，愧疚自责。”
齐宴清没再说话。
承王不死心，一副必要问出个所以然来的样子：“怎么说，那两人，你打算如何处理？”
“殿下想让臣如何处理？”
“这是你的家事，本王不变插手。”
齐宴清的神色一点点冷淡下来，目光所及之处，是那片好像再也亮不起来的天际。
是啊，荣升说的没错，兰稚在他面前，无名无分，他连干涉的资格都没有。
“东来。”
齐宴清叫了东来上前：“让兰稚姑娘收拾下东西，即刻离开侯府。”
——
叶宛芯和小汐把兰稚扶回了春杏堂，备好了吃食和药膳，强迫她吃下些许后，叶宛芯才稍稍舒展神色：“五姑娘，虽说你我相识，是因为大公子，可现今就算不为着大公子，你叫我一声叶姐姐，我也把你当妹妹看，少不得要劝你几句。”
“叶姐姐要说的，兰稚都明白。”兰稚靠在软枕上，拉着叶宛芯的手。
叶宛芯点点头：“我知道你心思玲珑，很多话不用说你也清楚，可我猜你并不知道自己是为何如此难受。”
兰稚不解。
叶宛芯道：“在你心里，看似为了失子难过，为了他们对你的欺骗，愚弄难过，可实际上，你冷静下来问问自己，这些你真的在乎么？”
兰稚怔怔望着叶宛芯，唇齿微张，呆愣了好一会儿。
叶宛芯也没想真的叫她答上来什么，而是继续称：“你真正在乎的，是你看似拎得清，却早就在不知不觉间，对宴清动了心，用了情，你可以骗他，骗自己，骗所有人，却骗不了你的心。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可以是假的，但你喜欢一个人的反应，是假不了的。”
“你之所以这样难受，不就是因为无意之中付出了感情，到头来发现皆落了空，你后悔，你自责，可你就是不愿意承认，你也付出了真心，且被辜负了，才这样心痛的。”
兰稚听着叶宛芯一字一句地拨开她，连自己都未曾看清的伪装，有些意外：“叶姐姐，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你也……”
叶宛芯当即立断地摇头：“我和你不一样，我本就是被强塞过来的，我和大公子之间没有任何感情，就算是有，也至多不过可以信任的朋友。我从始至终没有对他抱有任何念头，他对我也是如此，说白了，这是我们俩之间的默契，更简单来说，不过是个相互作掩的搭子罢了。”
“我这一生，入这侯府为妾，前路一只手都量的过来，我也不求什么，只求安稳度日，别叫我卷入令人头疼的后宅纷争就是。大公子也愿意给我想要的，所以我从不奢求更多，特别是一个男人的感情。”
“他给我安定富庶的日子，我给他清净和自在，我们从不越了这条界限，彼此坦诚相待，反而自在多了。毕竟有些事，一旦掺杂了感情进去，就是再也纠缠不清了，是与非，对与错，哪能算得出个什么绝对呢？”
兰稚靠在那，目光没什么焦点：“怪不得叶姐姐看得如此透彻，原来是早已立身事外。”
“是啊，我说了这么多，你总该明白我要说什么了吧？”叶宛芯捏了下兰稚的手背。
兰稚勾唇浅笑：“兰稚明白。”
“明白就好。”
叶宛芯语重心长，轻声嗟叹：“这人啊，总是很奇怪，特别是两个要强之人遇到一起，竟连感情的事都要争个上下，好像谁先动情，谁就输了一样，其实何必这样麻烦呢？结果固然重要，但更珍贵的，不应该是那些彼此心动的过程吗？”
听叶宛芯说完这一番话，兰稚看似茫然，可心里真的清明了许多，也没有先前那般难受了。
或许真像她说的那样，她在乎的，从来都不是别人的欺骗愚弄，只有她真正在意的人，才会让她难受。
“现在可好些了？”
叶宛芯见她脸色恢复了不少，笑着让小汐端过饭菜来，“我陪着你再吃一些，你现在就别管这么多，先把身子养好了再说，一副康健的身子，可是咱们女子最拿得出手的本钱了，咱们斗不过别人，还熬不过别人？”
兰稚终于被逗笑了，坐正身子，正准备同叶宛芯在榻桌上吃些东西，就听外室“啪”地一声，是碗碟碎裂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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