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意愿
泊云居外，刚听说此事的兰锦慧漏夜赶来，原是端了两盅温汤来给侯爷做宵夜，在听到里面这句话时，手一个不稳，托盘上的东西顿时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兰锦慧红着眼进门来行礼：“公公，婆母。”
“你怎么过来了？”侯夫人看见兰锦慧，也是头疼。
兰锦慧嗡声：“公公和婆母商量着为我夫君纳妾，选中之人还是我娘家妹妹，难道儿媳这个做正妻的，就没资格来过问一句吗？”
这还是兰锦慧第一次公然顶撞侯夫人，只见侯夫人的脸子撂的更厉害了。
“锦慧……”
老侯爷想说什么，岂料兰锦慧却坐在边上，看着齐宴清道：“儿媳知道公公要说什么，您且放心，只要夫君和妹妹愿意，我没意见。”
听了这话，众人都有些意外，毕竟兰锦慧有多看中这门婚事，有多在意齐宴清，这几年下来，内宅上下都心知肚明，怎的忽而这般大度了？
堂内一片寂静，似都在等着两人开口，可默契的是，兰稚和齐宴清，谁也没说话。
齐霄凌在边上捶着快要跪麻了的膝盖，不耐烦地提醒：“兰稚，别忘了你今晚答应过我什么。”
齐宴清眉目一颤，终于开了口：“阿稚……”
听到那唤她名字的声音，兰稚还是没控制住心头一紧，这再熟悉不过的两个字，曾经无数次在耳鬓厮磨间，往她心里钻。
温柔的，激烈的，欢喜的，难过的……唯有今日听来，好似浸满了黄连汁子，是苦涩的。
她明白，齐宴清在等她答应，曾经那样迫切想要的东西，现在只要她点头，就可以得到，可不知为什么，她已经没那么想要了。
兰稚的犹豫，把齐宴清心里那份一贯的有恃无恐，彻底给击碎了，一种可怕的直觉，令他很难再沉住气，急声开口：“阿稚，我……”
齐宴清开口的瞬间，兰稚闭了闭眼，直截道：“回禀侯爷，兰稚不愿。”
老侯爷眸光一沉，看了看兰稚，又看了看齐宴清，甚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好。”
齐霄凌闻言，纵声笑了起来，像是夙愿得偿一般，十分满意。
侯夫人的脸上更是五味陈杂，不知是该感激兰稚的不同意，还是该怨恨她打了齐宴清的脸。
“阿稚！”
齐宴清急了，起身过去抓着她，声音颤抖：“你不要跟我置气好不好？父亲在这呢，父亲给你我做主你怕什么？”
齐宴清是真的慌了，素日里连碰她一下都要小心翼翼，可今日的力气之大，足将兰稚的手腕一下子抓得红紫，扯得她皮肉生疼。
“放开她！”
齐霄凌推开齐宴清，把兰稚的手腕拉在自己手里，对着兰锦慧昂了昂下巴：“看清楚了，你的夫人在那坐着呢，动辄当着长嫂的面，对人家妹妹拉拉扯扯，大哥身在内阁，文臣清贵，该当注重下礼义廉耻吧？”
“你还知道廉耻？”
老侯爷瞪着齐霄凌恼：“就算兰稚不答应入府，我也不会让她嫁给你，你给我死了这条心！”
齐霄凌笑意僵在脸上，蹙紧眉心不服：“凭什么？就因为兰稚是大哥看上的人？所以就算兰稚不愿意跟着他，也轮不上我是么？父亲，你是不是太偏心了些？”
“你说什么？”
老侯爷脸色顿寒，抓起拄杖起了身。
邹氏见事不好，紧忙上前提醒：“霄凌！你怎么能这样说你父亲，快住口，不许胡说！”
齐霄凌的憋闷，也不是一朝一夕的，有些事的确是破开了这个口子，就再也收不住了。
“你别管！”
齐霄凌甩开邹氏，身子跪的笔挺，抬眼直视着老侯爷的目光中满是倔强和不满，没有一丝惧色：“我说父亲偏心！从小到大，什么都是大哥不要的才能轮到我，就连我这军中的职务，若不是大哥不愿择武，父亲您凭心而论，会轮得到我吗！”
“霄凌！够了！”
侯夫人见他越说越激动，只怕那更过份的话，马上会毫无遮拦顾忌的脱口而出，赶紧起身扶稳老侯爷，呵斥着他。
可齐霄凌的性子哪里是能收敛住的，不要命地继续道：“甚至就连这卓家，也是当年母亲先给大哥看好，后又觉得卓家官位地位，配不上大哥嫡长子的身份，这才选了兰家。卓家是大哥不要的，不想卓家争气，这两年已跻任兵部侍郎之位，若与他家结亲，与侯府大有助力。”
“你们舍不掉兰家，又想要卓家，只要把这门婚事塞给我是吧？可你们有谁问过我，喜不喜欢，愿不愿意？凭什么？就因为大哥是嫡长子，什么光禄大夫之女，尚书侍郎千金，就连配那长宁郡主，也是配得的，我就只能任由你们摆布？就因为我是庶子？”
“退一步来讲，庶子怎么了？父亲身子不济，卧病在家，还不是要靠我这个庶子在外领兵建功？嫡长子怎么不去？若没我这个庶子，这些年替齐家，替侯府东征西讨，这武侯的名头，早就成为外人的笑话了！”
“混账！”
老侯爷被他这一通说辞气的浑身发抖，一个巴掌狠狠甩下去，齐霄凌的脸上顿时印上了五个通红的指印。
“你……你这个逆子……咳咳咳……”
老侯爷重重喘着粗气，整个身子不断地颤抖起伏，急得侯夫人赶紧扶着他坐回去，递过一盏茶来：“侯爷消消气，消消气！身子要紧，您干嘛动这么大的气！”
“来人！”
老侯爷推开侯夫人，一手撑着榻案，一手指着齐霄凌：“把这个畜生……给我拉下去打板子！”
“父亲今日就是把我打死，卓家这门亲事我也退定了，兰稚，我也娶定了！”
邹氏原本还想求情，一听齐霄凌说出这等不知死活的话来，情急之下，脑袋“嗡”地一声，当场晕了过去。
“邹姨娘！”
四下乱作一团，侯夫人过去看了两眼，命令道：“先把人抬回去，找个郎中来瞧瞧。”
老侯爷咬牙切齿地恼道：“看看，看看这逆子做得好事！把他亲生的娘都给气晕过去，今日我不打死他这个小兔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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