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粉饰
光明是硬着头皮把这些话说出来的。
“什么叫不想见人？”小汐煞是奇怪地看着光明，觉得很美道理。
兰稚却不傻，自然明白光明是依着主子的意思行事，为难他没什么必要，点头道：“好，那你把这碗汤给他，我先回了。”
“多谢姑娘。”光明暗松了一口气，规规矩矩地把汤从他手上拿走。
兰稚知道，这哪里还用问，齐霄凌口中的不愿见人，除了指的是她，还能有谁？
昨日还好好的，这一夜未归，回来之后便不想见她，齐霄凌的避而不见，若非真的是厌恶，那就只能是逃避，他在逃避什么？个中缘由就算是兰稚再不愿多想，也会毫不掩饰地拼命往她脑子里塞。
“姑娘，二公子他……”
就连小汐也十分不解，莫名其妙地随着兰稚往外走。
兰稚的面色倒还平整：“他若有意隐瞒什么，你觉得就算我现在强行见他，他会说么？”
小汐没再多说，跟着兰稚打算先离开清辉苑。
谁知两人刚迈出去，迎面就见一女子匆匆过来，小汐见来人眼生，兰稚却一眼认出了她，是卓清然。
卓清然神色惶惶，紧蹙的眉眼间，还夹杂着几丝恼意，看到兰稚与她打照面，眸中除了以外，还有一闪而过地心虚。
“卓姑娘。”
这来去的路只有一条，是互相避不开了，兰稚只好主动行礼。
卓清然敷衍地回了个礼，往兰稚身后的清辉苑瞧去：“霄凌哥哥是在里面吧？”
卓清然随口问的一句，却让兰稚心间一紧，脑子里没兆头地回想起，那日齐霄凌哄着她叫霄凌哥哥的场景，不想他最喜欢听的，竟在别的女子口中，这般轻而易举地唤了出来。
“兰姑娘？”
卓清然见兰稚半天没说话，多叫了她一声。
兰稚惘然回神，点头称：“他在里面。”
“那我先进去了。”卓清然没说旁的，目的明确地想要直奔清辉苑而去。
小汐虽未与她接触，但刚刚听她那样叫二公子，莫名生出了敌意：“姑娘不用去了，二公子昨夜宿醉，这会儿还在休息，他屋里的人说，这会儿谁都不见。”
卓清然脚步顿了下，背对着两人的身影，看不出情绪，却能听到明显的一声哼笑：“他是不见旁人，可没说不见我，你觉得若是没有通传，没得到他的同意，我会进来这侯府么？”
小汐后知后觉，一通说辞也卡了壳，原本是想给她个警示，没想到反而害的自家姑娘有些丢脸，一时间有些过意不去，看向兰稚时，不禁面露愧色。
兰稚轻拍了下小汐的手，随即走到卓清然面前去，拦住她的去路：“不知卓姑娘找二公子做什么？”
“这是我和他的事。”
“我是他的未婚妻，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兰稚甚少像今日这般，在外人面前宣示主权，从前那温和顺意的眼神，此时也有了当仁不让的意味。
卓清然多看了兰稚几眼，语气不好不坏：“我和你说不着。”
“那就抱歉了，他正在里面休息，不想让旁人打扰，若是没什么紧要的事，还请卓姑娘先回吧。”兰稚也用同样不轻不重的口气回话。
卓清然又着急又无奈：“兰稚，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是我怕告诉了你，你承受不了。这件事该当他来解决，你我都是女子，我不愿为难你，更不会与你说什么。”
卓清然没吃兰稚这一套，撂下这两句话，直接越过她进了清辉苑。
兰稚就这么看着卓清然大摇大摆进去，与光明不知说了什么，三言两语就被引进了屋内。
心口莫名抽搐了一下，又以最快的速度归于平静，要不是那仍残留着的痛感，兰稚还以为刚刚那突如其来的刺痛，是个假象。
卓清然刚刚说的话，兰稚就是个傻子，也当知其意，加上齐霄凌今日有意躲避自己的行为，昨夜的他，多半是和卓清然在一起。
不知是不是错觉，兰稚忽然听到云层里有一声滚滚惊雷，打得她浑身不稳，有些发抖。
可抬眼时，明明是盛夏里的大晴日，哪有什么雷。
“姑娘，你没事吧？”
小汐扶着兰稚，明显感受到她脚下虚浮，连使劲儿都有些困难，整个人也有些失神，连脚底下的台阶都不会踩了，而是一步一步硬拖过去的。
兰稚缓了几口大气，才淡淡笑开：“没事，回吧。”
事以至此，她还能有什么事呢？
一切都走到了这个地步，十日之后，是她和齐霄凌的大婚，现在要她做什么，还能做什么？
除了忍耐，把这些碎渣子一点点揉进血肉里，粉饰出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她不知道还能做点什么。
兰稚觉得自己其实也没有多痛苦，只是有点难受，她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要这样对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明明已经很努力地去争取，最后还是不行……
兰稚不知道那天卓清然同齐霄凌说了什么，只是从那日之后，齐霄凌再也没带兰稚去过盛天围场，整整在清辉苑里闷了一整日，第二天才主动找到春杏堂来。
齐霄凌来时，兰稚正坐在桌边独自吃饭，瞧见他进来，也没什么反应，只是声音比平时更加寡淡了：“来了。”
齐霄凌在门口踌躇半晌，才走进来，坐在兰稚边上。
“吃了吗？”
齐霄凌还没搞清状况，囫囵摇了下头。
兰稚没说话，默默给齐霄凌添了一碗粥，推到他面前。
齐霄凌僵硬地拿起碗筷，喉结上下滚动着，却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
齐霄凌以为兰稚会问他那一晚的事，他知道兰稚的性格，越是这样平静，越是拿稳了主意，他真的很怕自己一开口，兰稚就告诉他，二人的婚事完了……
兰稚却以为他是来解释的，那一天的事，总要有个交代，而这一切说明之后，他定是要退了这门亲事的。
但两人谁也没先开这个口，到最后，竟都默契地谁也没提，就好像约定好了的失忆，好像压根儿没有这回事一般。
可那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深坑，哪怕是填满了沙土，表面上没有任何坑洼，彼此也都知道，只要有人在上面踩一脚，仍旧会陷下去。
“阿稚……”
齐霄凌声音略哑，令兰稚觉得有些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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