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预兆
大婚前一日，兰府才不得不按照礼数，在府上挂绸，四下里也开始忙碌了起来。
小汐一大早带了个丫头回来，说是大夫人让她去领个丫头过来，在木兰苑先伺候着。
毕竟明天就是正日子，孙氏再不济，现下也是兰府妾室，院子里没个近身丫头，是不合规矩的。
兰稚瞧着姑娘眼熟，仔细看来，才想起是那日偷偷在院子里给她递水的丫头。
“你叫木香？”
木香意外，有些脸红：“姑娘还记得奴婢。”
兰稚笑道：“自然记得，上次的事我还没好生谢过你呢。”
兰稚说完，顺手从打赏袋子里抓了几颗碎银塞了过去。
木香受宠若惊，慌忙摆手行礼：“奴婢不敢，使不得呀姑娘。”
兰稚沉声道：“你拿着，这些不仅仅是对上次一事的谢意，也是请求你日后帮忙，好生替我照看我娘。这木兰苑估计以后就只有你一个了，大事小事都要劳烦你，我离了府，阿娘就拜托你了。”
木香见兰稚言辞态度恳切，才不好意思地收下了银两：“姑娘放心，孙姨娘的事，奴婢定尽心尽力。”
晚上，兰稚和孙氏，还有小汐木香凑在一间屋子里，将明早出嫁时要作的礼数一遍遍讲给兰稚，顺带帮忙检查着送来的吉服和吉冠，小汐偷偷给装案前的兰稚比量了一下吉冠，眼睛里直放光：“姑娘，你也太美了吧，明日你定是这陵阳城内最美的女子！”
兰稚脸颊泛红，羞道：“哪就这么夸张了。”
“奴婢可没夸张，姨娘，木香，这话有错吗？”
木香乖乖配合：“没错没错，一点没错！人家都说一个女子此生最美的时候，就是出嫁的这一天，五姑娘生得这样好看，明日出门时，配上喜服红妆，定是美得叫人挪不开眼呢！”
孙氏笑看着三个姑娘说说笑笑，一点点检查着兰稚喜服上的丝线，屋内喜声一片。
正嬉闹着，外面门房忽然来了人，说有人来兰府送东西进来，指名要交到兰稚手上。
兰稚莫名其妙地接过那小小的香囊，拉开一瞧，里面有一张小小的字条。
小汐和木香一脸好奇地凑上来，探头探脑地往她手上盯。
兰稚也没背着两个丫头，展开来一看，上面写着几个毫洒的八个字：遥以心照，切切思之。
兰稚瞧来，一张脸顿时红透了耳根儿，唇角也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小汐心中默念两遍后，恍然回悟，立时调笑道：“哎呀，原来是姑爷太想念姑娘了，新婚的前一夜，就忍不住想要见上姑娘一面了！”
“真的吗？”木香还在帮腔。
小汐故意大声说：“自然啦，你都不知道，咱们这位姑爷，先前还说……”
“小汐！”
兰稚红着脸叫住她，支吾摆手：“不许乱说，快回去睡，明早还有的忙呢。”
已经很晚了，兰稚却没有半分睡意，嘴上说着不过是嫁个人，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可实际上闭了眼，脑子里却既紧张又羞怯，翻来覆去地得不到安静。
“阿稚，怎么还不睡？”
孙氏听到兰稚翻身的次数越加频繁，回身小声问。
兰稚有些抱歉：“对不起啊阿娘，是不是吵到你了？”
兰稚明知道这晚该独自去偏堂内休息，但她还是赖在这要和阿娘一起睡。
孙氏转过身来关切：“怎么了？”
兰稚往孙氏身边缩了缩，小声叹气：“阿娘，我睡不着。”
“那阿娘陪你说说话。”
兰稚躺在孙氏的手臂上，闭着眼，有一搭无一搭地说：“阿娘，其实我有点害怕……”
“怕什么？”
“怕我会过得不好，怕我的选择是错的，害怕即便是成了亲，有了家，也不能给阿娘更好的生活，害怕这日子太平不了，后面会有更多的事……”
兰稚缓缓睁开眼，看着漆黑的房梁，声音渐沉：“阿娘，我总觉得有时候，命运的抉择看似摆在我面前，我也偏偏要走逆风的路，可实际上，我好像从来都没得选。所以我害怕，就算哪一天我输了，我连怪自己，还是怪上天都不知道了。”
“傻孩子，命运从来就没有给任何人选择的权利，因为谁也看不到结果。你不去走，怎知结果是好是坏？你选择了一条路，又怎知另一条路会比你现在更好，或是更坏？不要为了任何未知的东西去费心，你只要知道，无论你做了什么选择，只要不留遗憾就好。”
孙氏抱着兰稚在怀中，温声轻抚。
兰稚微微抬眸，看着孙氏黑暗当中的轮廓，低低问道：“那阿娘呢？阿娘可有遗憾？”
孙氏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徐徐笑称：“说没遗憾，那是假的，可阿娘现在有了你和筝儿，你们就是上天赐给阿娘最好的奖励，阿娘只想把你们都照顾好，平平稳稳地安度余生，哪还有什么心思去想那些旧事，只是……”
孙氏欲言又止，兰稚却知她心，黑暗中，把阿娘的褴褛之身抱紧了些：“阿娘，我一定会找到筝儿的。”
次日天还没亮，侯府的喜婆就上门了。
兰稚不知自己几时迷迷糊糊睡着的，只感觉这才闭上眼，就被人从榻上强行拉了起来，这会儿坐在妆案前，眼皮都在打架，耳边也嗡鸣作响，幸好那几个喜婆除了上妆，几乎不怎么说话。
“小汐，我好饿，有没有东西吃？”兰稚打着哈欠问。
小汐点点头：“有，只不过是冷的，兰家的厨房还……还没起火，要热食怕是要等一会儿。”
“冷得也行。”兰稚半闭着眼，任由好几个人在她头上轮流梳髻摆弄。
小汐将点心拿过来时，兰稚刚要往嘴里送，孙氏却拦了她一下：“我记得新妇出门前，是不能吃娘家东西的，寓意不好，这……”
兰稚不懂这些，愣愣转头看向喜婆：“是这样吗？”
那喜婆像是刚从神游中抽离回来，瞧着兰稚手上的点心，这才急忙道：“对对对，新娘子成亲嫁人，怎能吃娘家的东西，姑娘快放下！”
兰稚瞧着屋内三四个婆子，都不年轻，这样的事当早有丰富的经验，怎么自己刚刚叫吃食的时候，竟无一人拦着？现下再看，她们一个二个脸上的神色不大好看，皆是心事重重，好像心不在焉，揣着什么事似的。
一种不好的预感，没兆头地在兰稚心头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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