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剥茧
“光明？”
兰稚莫名：“你这是怎么了？”
光明一脸急切，又不敢在这正院里说什么，只能眼神暗示兰稚去边上说话。
兰稚跟着光明到了背人处，光明才解释：“姑娘是不知道，前日二公子回来后，被侯爷狠狠打了一顿，打得皮开肉绽的，可公子说什么也不肯用伤药，也不肯就医，请来的郎中都被赶了出来……”
“这么热的天，公子不上药，不吃药，也不瞧郎中，伤口迟迟不愈合，这两日一直发烧，邹姨娘急坏了，去找侯爷，侯爷说……说都是二公子自找的，叫他自生自灭，也不肯管！”
光明越说越伤心，这会儿都快哭了，后来直接跪在了兰稚面前，恳求道：“五姑娘总算来了，您就是不来，奴才正想着去找您呢。”
兰稚暗暗垂下眼帘，小声嘟囔：“找我做什么……”
“姑娘是知道的，公子他心里始终挂念着姑娘，之所以如此，是自责太深，在自己惩罚自己，可……可这样下去会出事的啊，奴才斗胆求姑娘……求姑娘去看看二公子，哪怕只看一眼！只要姑娘劝一句，我家公子一定会听姑娘的！奴才求您了！”
兰稚蹙眉：“光明，我……我和你家公子已经没有关系了，我不会见他，也不愿再见，你好好照顾他吧。”
“姑娘别走，姑娘先别走！”
光明跪着往前追了几步，几个头重重磕在地上，带着哭腔道：“姑娘，奴才求您了，就算姑娘不愿去，能不能……能不能留句话，或什么物件也行，公子水米不进，伤势一日比一日重，您是没瞧见公子，他……奴才求姑娘了，奴才求求您了！”
兰稚本想一走了之，可听着身后光明不断磕头央求的声音，自知他思主心切，身为下人，他也实在不容易。
往前走了几步之后，兰稚还是没忍住停了步子，从小汐整理好的包袱中，拿出了一瓶伤药，转回去把光明从地上拉起来，将药瓶塞到他手上：“拿去，给他敷上。”
光明看着手里的药瓶，立时转悲为喜，连连谢道：“够了，这一瓶药就够了，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光明行完礼，也不耽搁，飞奔回了清辉苑。
兰稚无奈摇摇头，领着小汐从廊下离开。
“收拾的这么干净，这事真不打算回来了？”
熟悉的女子声音从身后传来，兰稚心头紧了一下，回头看去，顺应行了个礼：“长姐。”
兰锦慧眼尾泛红，像是哭过，可瞧她的步态与声调，更像是吃醉了酒。
她摇着绢扇过来，走到兰稚面前的树影下，目光落在她那仍残留着淡淡勒痕的脖颈，
噙着笑意：“小妹还真是命途多舛啊，勾引姐夫的计划不成，现下又被未婚夫弃了，啧啧，你说你这以后，可怎么办啊？”
“长姐糊涂了，主动退亲的是我们兰家，而非侯府。长姐也是兰家的女儿，这样说岂非是长他人颜面，难不成是长姐嫁人的时日久了，都快忘了自己也是兰家人了？”
兰稚鲜少没有由着她贬低，而是不紧不慢地徐徐讽道。
兰锦慧听来，不禁羞恼，冷脸揭穿：“得了吧，你和齐霄凌究竟是怎么回事，是谁不要谁，这内外心知肚明，两家为了周全脸面应付外界的说辞，你还真当自己多清高了？”
兰稚懒得同她在这浪费口舌，淡淡收回目光：“长姐在这等着我，若只是为了快快口舌的话，那小妹就不奉陪了。”
兰稚说完，刚一转身，兰锦慧就在其身后紧声道：“你该不会真以为你和齐霄凌的事，是天意吧？”
兰稚不想理会，可她这句话就像是一条巨大的藤蔓，一下死死将她禁锢在了原处。
虽然这些时日，兰稚从未真正怨怼过谁，可她意识深处，总觉得这件事来得蹊跷突然，比起天意，她更觉得是刻意，只是这个念头连她自己都觉得荒诞。
此时此刻突然从另一个人的口中，听到这与她尤为接近的想法，况且那个人还是兰锦慧，她若不是真的知道些什么，自是不会这样说的。
“姑娘……”
小汐见兰稚半晌没动，小声提醒了一句。
兰稚知道，她是想让自己不要被兰锦慧给牵制住，赶紧离开侯府，可兰稚站在这，脚下就像是生了根一样，实难挪动一步。
而兰锦慧看兰稚停住了脚步，更是十拿九稳，慢悠悠地从她身后走到她的正前方，看着兰稚那晦暗不明的脸，以扇掩口，凑到她面前，轻声道：“妹妹不是最聪明了吗？难道不觉得那卓家姑娘，出现的也太及时了些？”
“人家要出身有出身，要样貌有样貌，你就没想过，她为何偏偏缠着齐霄凌一个庶子不放？她好歹是个嫡女，怎就愿意委屈了自己，与你做平妻？你到底想没想过这是为什么？”
“你莫不是天真的以为，仅仅相处不过一个月，那卓家姑娘就对齐霄凌死心塌地了吧？别忘了，那女子可是在军中野大的，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为何偏就是他齐霄凌，还是一个先退了亲，又定了别家的男子？”
兰锦慧用那冰凉的玉骨扇柄，一下下点在兰稚的肩上，笑得满目嘲讽。
“除了你这张脸，你真以为自己和她比，有什么拿的出手的地方？别忘了，一个女子最不值钱的，就是这张皮相。”
兰锦慧说的这些，此时此刻在兰稚听来，已然是抽丝剥茧，将她脑海中藏着那点不愿面对的疑惑，一根一根地往外扯。
她不是傻子，兰锦慧问的这些，她无一没有质疑过，只是她害怕，害怕那一层层真相撕扯开，暴露在她面前的，是多么丑陋不堪的事实。
看兰稚面色紧重，却许久未语，兰锦慧也不急，继续摇着扇子笑：“你没急着走，又不曾反驳我，这是不是说明，我说的这些，你早就猜到了？好啊，说到底你我终归是姐妹，就连这念头，都能想到一出去。”
兰稚看着她洋洋得意，似是在炫耀她终于掌控了主动权一般，凉声开口：“长姐到底想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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