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串联
雨夜，原本该沉寂一整晚的侯府，这会儿几乎所有的人都彻夜难眠。
水榭堂外的屋檐，雨水断断续续地往下打，风铃被吹得锒铛作响，堂中安静的可怕。
兰稚受了惊吓，从更衣后到水榭堂，尽管齐宴清寸步不离的守着，她还是止不住地哭，止不住地发抖，浑身也烫的厉害。
翠儿被捆着按在地上跪着，兰锦慧被传来，一进门瞧见翠儿这副样子，悬着的心算是彻底死了。
她总算知道，兰稚打的什么主意了。
侯夫人坐在主位上，连发都未挽，散着长发，满目疲倦地看着堂下诸人，最终甚是失望地看向兰锦慧：“这贱婢是你安排去伺候宴清的？”
兰锦慧呼吸一滞，手指不自觉地握紧：“儿媳没有。”
“少夫人，翠儿从前可是寻芳阁的人。”王姑姑提醒。
兰锦慧不屑，面上佯装镇定：“可她现在在春杏堂做事，照姑姑的意思是，但凡从我寻芳阁出去的，哪怕是杀了人，也要归罪到我头上吗？”
王姑姑一时哑然。
“婆母，这丫头做了什么丑事，儿媳并不知道，春杏堂发生了什么，也和儿媳没有半点关系。”兰锦慧咬死了不认。
“没关系？”
齐宴清冷脸嗤笑：“趁着天还没亮，这屋里的人，还愿意给你这个少夫人留些脸面，你做了什么最好当着母亲的面说清楚，若换做我来说，你也就没有开口的必要了。”
兰锦慧不敢直视齐宴清的眼睛，一双藏在袖子里的手，抖的更厉害了，后背也被冷汗浸湿成一片，过堂风一扫，冷得她打颤。
“东来。”
齐宴清一个眼色，东来当即会意，直接把早就吓破了胆的翠儿拖拽了出去。
紧接着，翠儿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和求饶声，就彻底划破了这个雨夜，在整个水榭堂内不断地回荡，让本就压抑的气氛，更加窒息。
“锦慧，你就没什么话说？”侯夫人似全然没听到外面的声音，冷静看她。
兰锦慧红着眼，泪水猝不及防地掉：“我说什么？我说我没有指使翠儿，今晚的一切都是兰稚设计陷害我，我也是冤枉的，会有人信我吗？”
侯夫人咳了咳，接过云阶递来的茶，小抿了一口，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小汐，你说。”
王姑姑见兰锦慧就是咬着不肯开口，招呼小汐上前。
小汐行礼后，跪在地上叩首：“求侯夫人为我家娘子做主，天黑时，是寻芳阁的人叫了我家娘子去，娘子称身子疲乏不愿去，可寻芳阁却不准，说什么也要娘子过去，这话当时院子里的人都听见了，奴婢半句不曾说谎！”
“接着说。”
侯夫人撂下茶盏，捏着帕子按了按唇角。
小汐带着哭腔道：“大公子今晚宿在春杏堂，本应是奴婢伺候更衣，谁知翠儿抢着要去，奴婢怕翠儿生疏，伺候不周，回屋的中途又折返回来，谁知屋里的灯都熄了，屋里还隐有动静，可娘子并未回来……”
“奴婢不敢冒然进去冲撞公子，只能求姑姑拿主意，姑姑带着奴婢进去时，就见……就见这丫头衣衫不整，赤身裸体地躺在我们娘子的榻上，还在熏香里放了催情的香料引诱大公子！这证据还在那！”
小汐说完，王姑姑甚是配合，拿来那半盒未燃尽的香料递给侯夫人查看，侯夫人厌嫌地皱了下眉。
“娘子去寻芳阁后没多久，孙姑姑就来传话，说娘子吃醉了，今晚不回来了，奴婢将此事告知公子，公子带人去寻芳阁找到娘子时，娘子正被捆起来关着呢，王姑姑，东来，在场之人皆可作证，少夫人怎能说此事与您没有半点关系！”
小汐哭着看向兰锦慧。
“贱婢！你和兰稚串通好了构陷我是吧？”兰锦慧一双红眼似要吃人。
“这么说，当真是你叫走兰稚，制造时机，指使翠儿勾引主子了。”
侯夫人用更高的声调，将兰锦慧的声音全然压了下来。
兰锦慧百口莫辩，跪在地上哭：“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儿媳是被冤枉的，婆母你相信我，我……”
“侯夫人！”
兰稚抢在兰锦慧前面跪在地上，终于开了口：“妾身有话说……”
侯夫人看了一眼兰稚那副狼狈相，应道：“你说。”
“兰稚！你要说什么？你有什么好说的我问你，你故意的，对不对？怪不得你允许翠儿进屋伺候，你是故意的！你一早就想好了要怎么害我是不是！”
兰锦慧知道，兰稚兜了这个大的圈子，今日这一出手，必定不会给她留有余地，可偏偏她措手不及，没有一点反击的余地，只能歇斯底里地抓着她质问。
还未等齐宴清上前阻拦，兰稚就使劲儿扒开她抓着自己的手，看都没看她一眼，一个头磕在地上：“侯夫人在上，兰稚不敢说谎，翠儿在我院里当差多日，每每见了大公子，都格外殷勤……”
“都怪我，怪我当时耳浑目浊，未曾听姑姑的话，多提防着她，还怕她受了罚，心生怨怼，准她进屋做事，我想着她是姐姐屋里的人，自是被姐姐好生调教过，是个懂规矩的，谁知她竟打的另一番心思！”
“今日长姐将我叫去寻芳阁说话，我见时候不早了，就想回去，长姐说什么不许我走，我隐绝事情不对，想要强行离开，谁知长姐竟让人捆了我关着，还说雨一停就要找个人牙子把我发卖了……”
兰稚越说越难过，眼泪汪汪地望了齐宴清一眼，一张委屈的小脸上满是泪痕。
“你胡说八道，你胡说八道！”
兰锦慧快要疯了：“是你自己……是你自己做的！我分明只是罚你去廊外拣茶，茶……对了，茶呢？孙姑姑！”
侯夫人微微皱眉：“不用找了，我已经命人把孙氏看管起来了，这会儿在问话。”
兰锦慧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握着骤然缩紧，一剜一剜作痛的心口，喘着粗气……
侯夫人体面，不爱在人前体罚下人，可一旦被她的人单独看管起来，那境遇根本不会比外面正在受毒打的翠儿好多少。
孙姑姑是从小跟在兰锦慧身边伺候的陪嫁，两人朝夕相见已近二十年了，想到她一把年纪，此刻正在被用刑拷打，百般折磨，兰锦慧的心好像被人掏开了一样疼。
“姑姑……姑姑不在，不对，我有证人，我有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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