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难辩
雨下得很大，侯府内的庭灯也被风吹得忽明忽暗，脚下雨水渐积，走起路来有些打滑。
孙姑姑一步一滑地从外回来，进门时却没见兰稚，四下看了一圈儿，都不见人，只能疑惑进去。
“传完话了？春杏堂那群丫头，没多嘴吧？”
兰锦慧换了衣裳，独坐在茶案前煮茶。
孙姑姑没来及回话，纳闷问：“少夫人，兰稚呢？你让她进屋了？”
兰锦慧莫名：“谁让她进屋了？她不是在廊下拣茶吗？”
“可奴婢进来时并未瞧见人……”
“什么？她人呢？”
兰锦慧还没意识到要发生什么，推开窗隔着雨幕往外瞧去，门外门廊下果然空无一人，只有那半罐茶留在那。
“人哪去了？”
兰锦慧披上衣服，叫来下人一问，都没瞧见兰稚，只当她是躲懒去了，气得脸白：“这死丫头，胆子真是越发大了啊，居然敢不领罚，公然给我跑了？能跑是吧，等明日我……”
兰锦慧一句话还没说完，院子外就传来了一众人匆匆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还有齐宴清。
看到齐宴清漏夜前来，兰锦慧眼前骤然一亮，不过瞧着他携风裹雨，步履急切的样子，又有些心虚……
“夫君？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兰锦慧已经算不清他有多久没进这寻芳阁了，再看见他来，这突如其来的欢喜，令她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阿稚呢？”
“什……什么？”
“我问你兰稚呢？”
齐宴清声色藏锋，把兰锦慧盯着，眼里渐渐酝酿起风暴。
“兰稚在哪，我怎么知道？”
兰锦慧望着那双森寒若冰的眸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可面上仍是故作镇定的反问。
“少夫人，您差人把我家娘子强行叫走的时候，整个春杏堂都看着呢，适才也是孙姑姑来传话，说娘子吃醉了酒，今夜不回去了，怎么能不见呢？”小汐声音颤颤，委屈又着急。
兰锦慧拧眉扫了她一眼：“兰稚是来过我这，但刚刚又走了，我还当她回春杏堂去了，怎么，没回去？”
面对兰锦慧的不答反问，齐宴清显然失去了同她交涉的耐心：“我最后问你一遍，兰稚呢？”
兰锦慧莫名其妙被质问，也不服气地火了：“兰稚一个大活人不见了，夫君这般质问我做什么？我还能把她藏起来不成？”
“你有没有把她藏起来，你心里还不清楚吗？”
齐宴清拧眉逼问。
兰锦慧嗤笑：“我……我藏她做什么？是她自己跑的，关我什么事，你若不信，只管在这找就是了！”
齐宴清一点也不客气，顺势点头摆手：“搜。”
兰锦慧愣了，一把抓住齐宴清：“齐宴清，三更半夜的，你还真要为了一个妾，搜我寻芳阁？就算我不要脸面，你呢？你就不怕传出去，叫人非议你宠妾灭妻！”
“议论？”
齐宴清可笑看她：“你做出这样的事来不怕被议论，我怕什么？你最好没把兰稚怎么样。”
“我……”
兰锦慧正要分辨，东来就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指着浴房那边的方向：“大公子，找着了……”
齐宴清二话不说，甩开兰锦慧就奔着那边去，兰锦慧也差地傻了，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下意识地跟着跑过去。
齐宴清跟着东来和发现兰稚的那群下人，穿过浴房，在旁边一个甚是狭小不起眼的小隔间里，终于找到被捆了个结实的兰稚，嘴巴也被塞着棉布，脸上还印着再显眼不过的红肿巴掌印，此刻正满目惊惶，哭着呜咽，一副吓坏了的样子。
“她……她怎么在这？”
直到看见这一幕，问出这一句话的时候，兰锦慧的心头才猛然间坠入谷底，她意识到自己中了兰稚的圈套，却已经晚了。
“夫……夫君，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我没有……”
兰锦慧的脸没了血色，结结巴巴地想要解释什么，可此时此刻，不管她说什么，说还是不说，在所有人眼里，不过是诡计被揭破后的狡辩，却显得尤为苍白无力。
齐宴清根本不听，冲过去拿到兰稚嘴里的布，扯去绳子，长舒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担心急了，捧着她的脸忙问：“怎么回事，阿稚？”
兰稚说不出话来，只哭着扑进齐宴清怀里，紧紧地抱着他啜泣：“宴清，我怕，我不要离开你……”
齐宴清抱着怀里止不住颤抖的兰稚，心像是被谁揪着一样难受，那股压了一路的怒火，在兰稚的眼泪和恐惧当中，达到了顶峰。
“不怕不怕，阿稚不怕，没人敢让你离开”
齐宴清强行稳定住情绪，把兰稚从地上抱起来，轻声安抚着：“我来了阿稚，别哭，别哭……”
兰锦慧将这一幕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可笑的是，她明知是被兰稚算计了，却不知自己是从哪一步开始落进掌控之中，明明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在主导……
齐宴清抱起兰稚要走，兰锦慧慌了，他知道一旦齐宴清从这个门出去，今晚的事她就再也说不清了。
只听“噗通”一声，兰锦慧双膝一软，跪在了齐宴清身后，哭着喊道：“夫君！我是冤枉的，你听我说好不好……我真是冤枉的！是兰稚她……”
齐宴清被她哀嚎般的哭喊自证，绊住了去意，怀抱着兰稚的他，却并未打算回头，只是背对着兰锦慧，冷声问：“你想说，是兰稚自己跑到你这来的？”
“是！她是我叫来的，可我只是罚她在廊外拣茶，并未将她捆绑囚禁，那茶还在外头呢！我虽然不知她为何这般陷害我，可我没有……真的没有！”
“那翠儿呢？她是你安排的吧。”
……
兰锦慧几次张口，却都没说出什么来，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隐约猜到了不对。
“兰锦慧，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吧？”
齐宴清微微侧目，用余光睨视着兰锦慧，无甚波澜的语气下，掩盖的是层层怒意。
“我最讨厌被人算计。”齐宴清顿了顿，声音又沉三分，“这是第二次。”
兰锦慧呼吸凝滞，宛若当头霹雳，手脚发软，头脑嗡鸣作响……
她心里清楚，翠儿是第二次，而第一次，是兰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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