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内闻
“谁？”
兰稚被惊起身，下意识回头看去。
叩门声也随着兰稚的起身，戛然而止，不过只是稍作停顿，又试探性地敲了两下。
兰稚惘然回神，稳了稳气息，走上阶梯，隔门询问：“谁？”
门外，经久的沉默后，终于有了回应。
那声音夹在风雪里，并不算大，可一字一句，极为清晰。
“阿稚，我回来了。”
一瞬间，恍若风雪骤停，耳畔再没有任何声音。
兰稚踉跄跑到府门前，想要抬起门栓，力气却不够，只能急切喊来门房伙计帮忙。
侯府大门被拉开的一刻，原本几个还在犯瞌睡的，眼睛一下子瞪得碗口大，下巴也快惊掉了。
“大、大……大公子？”
奈何此刻，看着就站在自己面前的兰稚，齐宴清的眼里已无旁人，所有的视线都无一遗漏地落在那张震惊的脸上。
“傻了？”
齐宴清瞧她把自己盯着不说话，伸手在她的脸上轻轻捏了一下。
明明他就站在自己面前，可兰稚就是觉得一点也不真实……
直到看见天上的飘雪正零零散散地落在他肩上，兰稚才如梦初醒一般，踮着脚伸手，试图帮他拂去衣间落雪，可颤颤不稳的手刚伸到一半，就被他稳稳地抓住了，整个人也被一股惯力猛地拉进怀里。
那熟悉的清冽雪松之气，融进这冬日的漫天风雪当中，接踵而来，将兰稚所有的知觉，层层叠叠地围住，有种淡淡的窒息感。
他怀里不似以往那般温厚，带着风尘仆仆的寒凉，却令兰稚那炭火都未曾烘热的心，开始生出了暖意，被他拥住的瞬间，更是如炸开的火花，一瞬间暖了整个身子，连脸颊都在隐隐作烫。
“你瘦了。”
齐宴清将她抱紧，闭着眼，摩挲着她单薄的脊背。
“有吗？”兰稚小声开了口。
齐宴清眉头微拧，手上却把她抱得更用力：“什么有没有的，就没有别的话同我说？”
在没见到她之前，这些个相隔异处的日夜里，翻来覆去难以入眠时，兰稚也曾想过，再见到他时，要问些什么呢？
吃的好不好？穿得暖不暖？有没有冷到，有没有危险，发生了什么事？
可现在活生生的一个人，就站在她面前，那些反复演练过的言辞，突然一下子从脑袋里散光了，再多的话也表达不了她此刻的心，唯有一句那从未说出了口的话，在这一刻，想要表达的欲望，到了顶峰。
“我想你了。”
风雪渐大，齐宴清不知是没听清，还是错觉，眉目跟着颤了下：“你说什么？”
兰稚将环在他腰间的手拢紧了三分，整张脸埋在他的身前，瓮声瓮气，却格外清晰地重复着：“齐宴清，我想你了。”
齐宴清的身子明显僵了两下，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端着她的肩膀，把她从身前推开，认真注视着她红彤彤的眼圈发问：“你是本人吗？”
“原本……是有许多话要问的，可这会儿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唯一重要的就是……我很想你。”
兰稚羞于开口，低头垂眼，这话说得含糊不清，可每一个字，齐宴清都听得真真切切。
是清晨，下人们陆陆续续地出来，看到侯府门前的这一幕，一个二个都傻了眼，又不敢，冒然上去打扰二人，但那颗悬了多日的心，在看到齐宴清毫发无伤归来时，总算是全都落地了。
其中一个机灵些的，手忙脚乱地拉着人喊：“愣着做什么，快去禀报侯爷和夫人啊！”
听到齐宴清回来，雪容说什么都要来，那些负责看管芙蓉轩的下人们，拦也拦不住，雪容那哭闹的本事，兰稚不是没见过，索性也没多说。
一别数日，齐宴清瘦了，疲乏感很重。
“公子！你没事吧？”
雪容一进泊云居的门，就直直奔着齐宴清来，眼里没有其他人，连给座上侯府夫人行礼的规矩都忘了。
“没事。”
齐宴清微微颔首，淡声答。
雪容那一腔紧张，在看到齐宴清身边紧挨着兰稚而坐时，才被浇了一头冷水似的冲淡，只是昨日的事，让她略显紧张，有些心虚地窥了兰稚几眼。
兰稚没作反应，但看着齐宴清并没有旁的意思，雪容才稍微放了心。
她还想再说什么，刚要开口，却被齐宴清拦了回去。
“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些事要和侯爷夫人说。”
雪容顿了下，看齐宴清的口气，也没什么商量的余地，才拖沓行了个礼：“是……”
起身后，见兰稚还在原处未走，又多问了一句：“兰娘子，公子刚刚回府，想来还有许多紧要的事同侯爷夫人商议，我们走吧。”
“阿稚不用走。”
齐宴清拉住兰稚的手，替她答道。
“好，那妾身就不打扰了。”
雪容没说别的，扯着嘴角尴尬笑笑，手上却将帕子暗暗绷拧成了一条线。
下人说，叶宛芯和兰锦慧也来了，但齐宴清有重要的事要说，一并让杨管事先将外人打发了，闭起门来，整个泊云居，就只有他们四个。
“那日你连夜被召进宫中，宫里是不是出事了？”老侯爷先问道。
兰稚还是很少看见老侯爷如此郑重严肃的样子，心里也不禁跟着捏紧。
齐宴清点头：“是。”
“陛下病重，此为绝密。”
“什么？”
屋内余下三人，皆是一脸吃惊相。
齐宴清说，那天之所以被连夜召进宫中，是因老皇帝突然病重，为防不测，有宣立遗诏的打算。
好在御医苑数十名御医，经过接连三日的紧急救治，才稳住龙体无虞，但老皇帝本就操劳多病，这急症一发，虽暂时脱离了险境，可处于重病当中，只怕时日无多。
“你是说，陛下病重，这才将你们封隔在宫中，如此防止消息外泄，引发事端，一旦得知陛下天命不永，这本就诸多纷争的各路党羽，只怕……会有政变。”老侯爷眉心渐拢，神色越发凝重。
齐宴清摇头：“政变都不算什么，怕的是……”
“宫变。”
兰稚也不知怎么，鬼使神差地接了一句。
侯夫人手一抖，险些打翻了茶碗，面色惊慌地看向齐宴清，压声询问：“对了，可知陛下是何病症？”
齐宴清沉吟片刻，顿声答：“是疫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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