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3章：报应

李嫣环顾四周陌生的景致，眉间浮起不耐："你到底要说什么？"

兰稚突然回头抓住她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她笑着将李嫣拽到栏杆边，强迫对方俯瞰下方裹挟碎冰的湍流：“郡主自然记不得了，毕竟人命对你来说——”

她指尖掐进李嫣腕骨里渗出血珠，"不过像这河里的碎冰，碾碎了还要嫌扎手。"

李嫣的背脊重重撞上亭台栏杆，疼得倒吸一口气：“你放肆！”

“放肆？”

兰稚嗤笑，眼眶殷红：“你还自己是当日前呼后拥的郡主不成？”

“你既记不得，那不妨让我帮你想想。”

兰稚声线颤抖：“当日我阿娘，就是在这片河水当中溺亡的。”

此言一出，李嫣陡然僵住，寒意从脊背窜至指尖。此刻才惊觉，这场邀约根本是请君入瓮的杀局。

“来人！”

李嫣强作镇定地高喊，喉间却发紧：“你……你阿娘死在何处，与我何干？让开！”

兰稚非但不让，反而只身拦住她的去路，一步一步将她逼的退无可退：“当日我阿娘不过是无意撞了一下你，却被你下令，活生生推进这河水中，溺毙而亡，你现在竟说与你何干？呵……”

兰稚可笑的盯着她，眼神比河水还要冷：“郡主不是一向敢作敢当么，怎么这会儿却不承认了？”

“不是我做的事，我为何要认？你娘命短，在这偏僻之处溺死，怨得了谁？要我看，是你自己克死的还差不多！”

李嫣依旧不肯承认。

“是吗？”

兰稚直视着她慌乱的目光，从怀中掏出一块褪了色的靛色衣料，拎到她面前：“这料子，郡主应当再熟悉不过了吧？”

那靛青织物上残存的王府暗纹，刺得李嫣瞳孔骤缩。

“是又如何！”

李嫣见已无可辩驳，一把甩开兰稚的手，露出狰狞面目：“一条贱命而已，连赔我被她弄脏的衣裙都不够，你该不会想凭这一块破料子，跑到御前定了我的罪吧？未免太天真了些，我父亲可是——”

“是啊，你父亲可是陛下的亲哥哥，越亲王。”

兰稚轻笑着打断，眼中却没有半点畏惧：“那又如何？”

“郡主似乎忘了，王爷和王妃此刻都被封禁在王府里，怕是无暇旁顾府外之事，更何况，还是违抗圣令，偷跑出来的郡主你了。”

看着兰稚有恃无恐的样子，加上两个贴身护卫迟迟未现，终于让李嫣意识到处境危险：“你……你带了人来？”

“不然郡主以为单凭我一个人，怎敢来见你呢？”

软哨声一响，芦苇丛中立刻走出三个蒙面人，其中两人正用布巾擦拭手上鲜血。

李嫣被按坐在栏杆上，双脚已被套上缠满麻绳的磨盘石，她终于尖叫起来：“兰稚！你这个贱人，你敢动我！我父亲是不会放过你的！”

“他会不会放过我我不知道，我只知越亲王府已是自身难保。”

兰稚将她因挣扎而撞歪的朱钗，重新替她插好，指尖拨过她脸上狼狈散落的碎发，冷声问：“那天在小池山，郡主在荣升的脚下坠了石头，下令将其推进湖水中的那一刻，可想自己也有这么一天？”

“还有那日，我阿娘在这河水里，苦苦挣扎了两刻钟才断气，你猜她最后看见的是什么？”

兰稚的指尖顺着她颤抖的脸，滑到她的肩头，掌心突然发力。

李嫣整个人后仰着栽向河面，河水瞬间吞没了她的惨叫。

她在浮冰间疯狂扑腾，昂贵的织金缎被冰棱割成碎片。

当磨盘石带着她第一次沉底时，兰稚站在岸边许久，才让人拉起绳子。

“我……我要杀了你！我乃郡主之尊，你敢……咳咳咳你敢动我一根头发，我父王……”

兰稚眉心微拧，懒得听这些，稍稍一抬手，她又沉了下去。

第二次入水后，李嫣的挣扎明显减弱，兰稚却突然拽紧绳索，将她拖到触手可及的位置：“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做了这么多恶事，可有一次后悔过？”

“你瞧不上我们这些普通人的挣扎求存，觉得我们下贱，那你呢？像你这样高贵的人，一定连死都不怕吧？”

李嫣的发髻散了，朱钗脱了，精心粉饰的妆面已被水冲花了，散下来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面门上，牙齿咯咯作响，近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有破碎的呜咽：“放……放我走……你想要什么，我……”

李嫣话音未落又被按入水中。

这次兰稚亲自掐着时间，直到河面气泡变得稀疏才下令松手，当把人拽上来时，李嫣的嘴唇已泛出青紫，她狼狈地抓着兰稚的脚踝，整个人剧烈颤抖着，一双眼憋的血红，抬眼却满是泪痕：

“我……我知道解毒的办法！你放我走，我将解毒的方法告诉你！如果我死了，你就真的活不成了！”

兰稚笑着扒开她的手，将那块衣料塞进李嫣的手里，眼中冷得没有温度：“我本也没打算活。”

“那你要什么！你到底想要什么！你说，你说啊！”

李嫣崩溃地哭吼着，恐惧，惊慌，无措，纷纷一贯而入，绝望已至临界点。

“我要什么？”

兰稚站起身，投下审判的目光：“我要你也尝尝在这水里痛苦挣扎，直至死亡的滋味。”

最后的沉溺异常安静。

兰稚看着那个华贵的身影缓缓消失在墨绿色冰层下，就像当时她举着火把在同样位置打捞母亲遗体。

蒙面人递来李嫣腰间落下的玉佩，她正要反手抛入河中，却忽然顿住了。

“怎么犹豫了？”

喑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兰稚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淡然转身：“我们的交易结束了。”

正要离开的兰稚，却被来人一把攥住了小臂：“你说，这会不会是我们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

兰稚微微侧目，看着那张日光下泛着漆色银光的冰冷面具，默默道：“最好是。”

面具下，是一声不大不小的轻笑：“我帮你报仇，你帮我报仇，我们也算扯平了吧？”

兰稚挣开桎梏，将那快被扯皱的衣料拉平整：“要是不想死的话，就带着你的人和逃走的那位离开陵都，永远别再回来。”

他闻之，竟学着兰稚适才的口气，轻描淡写道：“我本也没打算活。”

兰稚的脚步滞了下。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齐霄凌生来便不是枯坐等死之人，自要操刀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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