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雪域妖女
每个人多多少少有些狼狈，而最多的，是心里面的不服气。虽然不怎么相信，但每个人都在想，难不成这山上当真有神仙。就因为有神仙，所以才不让人轻易进入这山中，才不让人以高空的傲人姿态进入？
谁都说不明，也没人能说明。见到过神仙恩泽的人，满口夸大神话的色彩浓重。没见过的人道听途说，学得三分模样。更有那些去了就再没回来的人，没人知晓是喂了虎豹异兽，还是当真被神仙收了去。
众人都双双对视，最终将目光落在我和流平身上。我和流平也是一脸的茫然，但是越是现在这种时候，我们就越不能慌乱。
“咳咳，我想，既然是老天想要我们走路，那我们就顺了他老人家的意思，走路便是。”我干咳两声，这样圆道。
流平点头：“走路也没什么不好，我们队这雪域又不熟悉，正好可以勘探地形，观察这里的野兽。若是出了什么事，也好及时做应对。”
“不错。”我同意道：“而且我们要找的地方，说不定从高空中反而看不真切。土壤的变化，是不是有绿洲，都是关键。”
流平道：“而且高空御风，更容易感到寒冷，还消耗体力和修为。”
我接道：“在陆地上行走，本就是能够顺便回复体力舒缓放松的过程，而且还可以随时找到避风处，保存体力，提高警惕。”
流平道：“毕竟这里诗篇神秘的区域，没人来过，没人真正见过。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我道：“所以这是件好事。”
我和流平两人一搭一唱，刚开始还要想理由，绞尽脑汁把话圆过来，否则脚下未行，心里先怯。然而说来说去，你一言我一语的，到最后竟成了我们两个人的玩乐，一句接一句接得很顺，像是早就编排好了一样。
旁的人起先还有些忧愁，听我们两个牵强的理由也有些不自在，但还是告诉自己要接受。可是后来我们两个都快成了说书的，所以心情也跟着放松了，甚至还有笑意。
“阿弥陀佛，二位施主的意思，我们已经很明白了，有劳了。”法善在恰当的时机跳出来插话，这才结束了我和流平的一搭一唱。若不是他出声，我们两个也不知道究竟要说到什么时候停止才是对的。因为我们毕竟不是他们，不能够了解他们的心中所想。
于是大军仍旧向前迈进，流偌偷摸对我竖个大拇指。云乘在我怀里调皮的说道：“主人，你和那个叔叔配合得真默契。”
叔叔？我一愣，然后看看流平，忍不住一个劲儿的想笑。流平察觉向我望过来，我赶紧跟他小声说：“师兄，刚刚干得漂亮！”
“我也不过是被逼的。你知道，人一旦被逼急了，智商就提高了！”
“哈哈。不过咱俩倒是很有默契，我那个时候都不知道接下去的一句要说什么。可是顺着你的话，就总会有话说，你说神奇不？”
“我不也是？”
于是我俩顿一下，又相视而笑。
雪域的天似乎总是变幻莫测。我们出发的时候是清晨，才不过几个时辰，现在正值正午。然而这里非但没有圆日当头，却也不该隐隐有夜幕降临之势。我们别无他法，夜间无慧行进，对这里的一切都是个迷，所以只好暂时找个地方歇息。
刚刚找了一处避风口，凝雪做墙，众人进入里面避风雪。然而我没有跟着他们进去，而是留在外面，怔怔的望着天。
流偌发现，他于是也走到我身边来，跟我一起看。看了两眼，又看看我，上下看看，他还是看不出来有什么好看的。然而见我看得那么专注又凝重的模样，想了想决定还是不问我。于是他就这么的像个傻子一样的又看了好半天。
其实我早在他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告诉他一些事了。不想他想问又死撑着不问的样子，让我觉得很好笑。索性我就再多看些时候也无所谓，正好还能欣赏一下他的窘态。
果然，又是一柱香的时间，流偌忍不住了。他咬咬牙看向我：“玄汐，你……你在看什么？”
我装作很是吃惊的样子看向他：“师兄难道不知我在看什么？”
他摇摇头：“不知。”
“那师兄你刚刚又在看什么？”
他噎了一噎：“我在看你究竟在看什么。”
我又很吃惊问他：“那你可知我在看什么？”
流偌脸都涨红了，有些气愤道：“我若看出来了还用得着问你吗？”
“诶呀呀，我原以为师兄必定也是看出了什么端倪。亏了我刚刚半天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阻了你。”我连连叹气，惋惜的样子。
流偌果然被我气到，急躁道：“诶呀，你说就是了，哪里还来寻我开心！”
我眼见时候差不多，流偌再被我气下去，保不定要揍我。于是我笑笑终于开口：“师兄你刚刚也是看了半天的天空，你可是看出了什么不寻常，哪怕一点点？”
“异常？”流偌怔了怔：“我只知道这鬼天说变就变，刚刚还是大白天，转眼就成了黑天。”
我点头：“不错，这也是其中之一。”
“哦？”
“而你又有没有注意到，这里没有月光？无论多大的雾，多阴霾的天，多黑的夜晚，都不可能会一丝月光都透不进来的。”
流偌一拍脑袋，恍然的模样。“我说怎么看上去尽是古怪，这么别扭，原来是在这！”
我道：“所以，这绝不是自然之相。”
流偌道：“否则不会一点光亮都没有。依你看，连着夜色也是假的了？”
“不错。”我点头。“刚刚变天的时候还是夜幕降降来临，而现在则已几乎不能视物。饶是雪域再多古怪，也不会在一时之间突生变幻。”
流偌道：“此处别的没有，倒是异兽不少。”
我道：“也有可能是神仙也未可知啊。”
流偌道：“神仙会任由这非自然现象突生吗？”
我道：“也许是为了好玩。”
流偌道：“神仙不都是清心寡欲的吗？”
我道：“神仙也会有寂寞无聊的时候，好不容易来一次人，当然要多玩两天。”
流偌哼了一声道：“那看来这位神仙，可修炼得不到家极了！”
我“哈哈”一笑道：“所以，这正需要我们好好的陪这位‘神仙’玩一玩了。”
“说得好，说得好！”正当我和流偌说得兴起，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女人的声音。这声音本就清凉曼妙，在这夜色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的空灵神秘，让人闻声不禁想要见人。大多数女子好听的声音，不外乎如空谷黄鹂，或是银铃轻荡。然而这个女子却不同，她像是隐于夜色里的一抹月光，凉而明，让人无法忽视。
我和流偌一愣，双双回头，不动声色提了十分的警惕。这声音我们谁都没有听到过，而能够在如此的距离不声不响的来到我们背后的，除了天隐，还没有出现另外一号人物。然而回过头去的那一瞬间，我们又双双愕然。
这是一个绝世佳人。如此形容绝不过分。她有着足以倾城的美貌，恶魔般诱惑人心的傲人身材。一双眼睛水波潋滟，细细看去会发现，其实那里面闪动的根本不是脉脉柔情，而是如霜雪一样的精亮。全身肌肤雪白，就似是这雪凝成的颜色。长长的墨发倾泻下来，松松散散披在背上。唇角一抹弧度，似有似无，挠得人心痒痒。
最要命的是如此天寒地冻，她居然只穿了一层纱衣，雪白雪白，几乎要和这雪地融为一体，却偏生又比这雪还要纯白，生生让这片雪原失了颜色。白色的纱衣里贴身的小衣似乎若隐若现，最是撩人春色。她身子轻盈，就这么站在茫茫雪中，却丝毫不显做作，然而一股清丽之色。
然而我和流偌都知道，这绝不是普通的女子。且不说她在如此寒冷中穿着暴漏又丝毫感觉不到冷意，单是她眼底里的精亮，就足以让人心中警铃大作。
我笑笑，朗声道：“姑娘，如此冰天雪地，又是夜幕时分。你只身一人来到此处，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可不是嘛！”她忽而掩嘴娇笑，更增添了她的迷人，然而我的警惕又增了几分。流偌的眸子已经危险的眯了起来。“这大雪天的，我一个人不知方向。正巧路过听到你们的谈论，觉得甚是有趣，所以就忍不住搭话，你们二位可别见怪！”
流偌笑：“怎么会呢。如此良辰美景下能遇到美若天仙的姑娘你，是我们的荣幸，又怎会怪罪于你。”
“我听你们方才说什么神仙，你们，可当真相信这世上有神仙？”
我笑笑：“你说有，就是有。你说没有，也便没有。神仙本就自在心里，人人都可为仙，仙人无处不在。”
“说得好极了，我发现你真是个有趣的人！”她开心的拍手，笑容更是完全绽放于脸上，更加明媚动人。“我很喜欢你呢，你可不可以过来帮我一把，我走不动了。”
我还是笑：“姑娘是哪里人？如何到这山上来的？可有同行的？似你这般，理应不会是个普通的女子吧？”
“你看你，我只不过让你来帮忙，你却要丢出这么多问题来问我。”她佯怒道：“你不肯帮我，那那边的小帅哥，你肯不肯呢？没错就是你，穿绿色袍子的帅哥。”
她指的正是流偌。我虽一直看向那女子，然而余光一直瞥着流偌，我看到他的手握紧了几分。本来对他十分有信心，确定他绝不会受那女子的蛊惑。却没想到女子说完这句话后，身边的流偌顿了顿，却抬脚迈了出去，这让我心中大骇。
我闪电般偏过脸去看流偌，却突然意识到不应该给人以空隙，又再度迅速回过头来，脚步同时向后退了半步。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女子还在娇笑，只有我，像个傻子一样的自演自戏。
不正常！我心中警铃作响。就是因为这是个绝佳的机会她却没有向我出手，这才不正常！没有比刚刚那一瞬间的空隙会有更大的破绽，然而这么好的时机，她居然没有出手，她究竟想做什么？我目光一带，流偌还在向那姑娘走过去。流偌究竟怎么了！是被人控了心神么？他那般的人，怎么会轻易的就被人控了去？
心中疑虑重重。
然而那姑娘就像是完全没有看到刚刚的状况一般，她谜一样的眸子一直盯着流偌，看着流偌一点点的向她靠近，眼中笑意更浓。
我心中一震，开口大声道：“姑娘，你莫不是要他做你的奴仆？”
我料定她的那双眼睛，是操控了流偌的关键。然而不想她听到这句话却突然看向我，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突然吃吃的笑了起来。“你这人，真有趣。什么奴仆不奴仆，我可从来没将你们看低过，你怎地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刚要张嘴反驳，却恍然想到一个问题。我和流偌虽然没回到临时搭建的小屋里，然而两人去了这么久，别的人就算不奇怪，流平怎地也不生疑？村落集镇也就算了，这样未知的领域里，他一向细心的人，眼下怎会如此大意？
“……你把其他人怎么了？”
她诧异的睁大了美丽的眸子：“呀，你们还有其他人呀？都像你们这般有趣的吗？”
还不等我回答，她又再度开口：“其实啊，我知道你有满肚子的疑问。我从何而来，为何而来。但是呢，你倒是有一句话说对了。”此时，流偌刚好走到她面前。女子很是高兴的模样，将流偌的脸反复看了又看，很欣赏的模样。然后，突然拥住他的脖子，就这么凭空的飘了起来。没错，是飘。我看到，自她的脚下升腾起一阵浮风，将她整个人都稳稳的托起。她就这样飘在空中，连下摆的衣裙都略略的上扬。
“我，的确不是一般的人。”她略略垂着头，吃吃的笑。她扳过流偌的脸来，仰起头，两人的脸一齐对向我。“我，是雪域妖女。”
两个人，四只眼睛，精光却是同样的寒冷明亮。唇角带着慑人的诡异笑容，阴测测的看着我。天空中似乎有阴云飘过，正好半遮了他们的脸，显得更是诡谲。我被他们的笑容吓到，愣在当场挪不开步子。
两个人一同开口，用同样的表情，同样的语调，说出同一句话，怎能令我不惊愕！
流偌被控制了！
“呛”的一声，裂锦出鞘。剑光一闪跃然入手，我提剑就上。我一向对自己的剑法和修为极有自信。虽不至登峰造极，却也炉火纯青。而速度以及裂锦剑和剑上的剑灵是我得心应手的伙伴，可是令我想不到的是，这些在这女子面前，统统变成了孩童的玩具。
当她只是远远伸出一根手指，就将我的剑困住的时候，我心中除了震惊到无法言喻之外，还有一阵深深的无力感和颓败感。我顿时觉得，希望已经全部破灭，再燃不起一丝火光。女子仍旧是吃吃的笑。她的食指上似乎有一条看不见的线，在牵着裂锦。我的手臂虽然还握着剑柄，却无法移动分毫，连我的人都不能。
“你这把剑，倒是好剑。”她笑。然而不知怎么，控着剑的手却开始了微微的颤动。“呀！”她惊呼，“你的剑上，居然有剑灵！真真好难得，要知道，你们凡人能够拥有剑灵，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嗯，我看看……你这个灵，还蛮强的嘛。”她笑，又飘向了流偌的另一边，还是捧着他的脸。流偌的脸上一派祥和，完全看不出有任何的醒过来的迹象。
“你总是带着敌意来看待我，咱们都不能好好说话了呢。”
“我和你之间，似乎没有话可说。”
“呀，这可不对哟。”她连连摇头，嘟起嘴来。“我早知道你不会好好听我说的，所以呀，我才把他叫来了嘛。”说着，她又摸了摸流偌的脸。
我咬牙，“好，你说。”
“那你可要保证，在我的话说完之前，你不许对我动剑！”
“……以你的本事，即便是我动剑，也绝伤不到你分毫。”
“可是人家就是不喜欢跟人动手嘛。你到底答不答应嘛！”
“……我答应你就是！”
“嘻嘻，你就是不答应也没关系啊。我还有这个俊俏郎陪着我，我不会寂寞的，你说对吧？”
“……那你也要答应我，不能伤他分毫。”
“好啊。”
“说完就要将他还给我。”
“好。”她回答得很是干脆。
“好，你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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